回想起张蔚岚当时的样子,徐怀忍不住咂舌:“我还以为他确定了你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他,会立马疯了一样找上你。”
“那是你不了解他。”钟甯淡淡地笑了下。
钟甯的眼神晃了晃,低声说:“他可怂着呢。他是我活到这么大见过最怂的。”
钟甯的声音变小了,徐怀有些听不清:“指不定又吓着了,缩在哪儿趴着难受呢。”
张蔚岚呐,这人极端矛盾,又硬又脆。什么需要肩挑背扛的大灾大难,往他身上砸就好,他伤痕累累的同时,会越挫越刚硬。可那些柔软的玩意,但凡朝他跟前一递,他立马就得垮了。
有种胆小鬼是这样的,他甚至惧怕幸福,惧怕美好,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徐怀没再多说什么,也没问钟甯他听不清的那几句话是什么。点到为止。他就是陪钟甯喝两杯而已。
其实,哪怕表征会因岁月而更改变化,劣根性却很容易冥顽不灵,反倒还会被捶打得变本加厉。
钟甯应该还是那个全世界最了解张蔚岚的人。他了解他的孤僻,了解他的冷漠,了解他脆弱的胆小。
结局无疑两种。一是张蔚岚再也不招惹钟甯,躲得远远的,从此以后真正地灰飞烟灭,二是张蔚岚会找过来,会……
钟甯想不出他和张蔚岚之间要怎么掰扯纠缠,毕竟他们曾经的感情是那么干净,那么纯粹,澄澈到就连碎掉的时候,都是无比清晰,掷地有声。
但是隔天傍晚,张蔚岚却找过来了。他没提前知会钟甯,直接来了Azure。
人家的酒吧都跨年经营,钟甯不,作为不差钱的散漫老板,离过年还剩两天,他却要关门歇业,给大家放年假。
这天是Azure年前最后一天开门,但不营业,只是大扫除。
临傍晚,天擦黑了,大扫除也扫得差不多了。还剩下点儿收尾工作,有徐怀在就成,趁着天还没黑透,钟甯准备早点闪人,去钟姵那儿吃饭。
已经大半个月没去亲妈家吃饭了,钟姵今天一早就给他催了个电话,他怎么也得去一趟。
一楼大厅的瓷砖地被拖得锃亮,水刚干透,一个服务生正拎着扫帚扫大门口的浮灰,钟甯从电梯出来,忍不住踮起脚走。
可惜了倒霉催上身,钟甯刚在那漂亮瓷砖上踮了两步,差点就崴了脚脖儿。
——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张蔚岚和一阵寒气一起进来。
服务生一手提着扫帚,另一只手拦了下张蔚岚:“对不起先生,我们今天不营业。”
张蔚岚杵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唤,隔着一个宽敞的大厅,他第一眼就和钟甯对上了。
这一眼似乎刺透了所有孤寂难耐的时光,在苍茫人间里,这削薄的目光是那么短浅,那么微渺,却又饱蘸情思,用尽了生命力,好像一瞬就能望穿一辈子。
张蔚岚浑身冰凉,一张脸白得瘆人,活像一只孤魂野鬼。他看着钟甯,眼圈倏得红了。
“先生?”服务生又重复一遍,“先生,抱歉,我们今天不营业。”
“小姜。”钟甯好容易才看清那服务生是谁,他往前迈了一步,“你先上楼吧,这人......我认识。”
“啊,原来是老板的朋友啊。”小姜朝张蔚岚笑笑,“对不起啊先生,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