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是担心张蔚岚。大朵子摔一跤他也要揉两下,甭提张蔚岚一个活生生的,和他一起长大的人。
就算常日里钟甯再烦张蔚岚,张蔚岚也是他十八年中一直存在的一部分,从童年,到少年。
钟甯叹口气,又问:“你还有没有哪不舒服?我去给你要杯热水?”
张蔚岚崩了会儿唇角,才说:“不用。”
张蔚岚低头挤右手食指。他手指肚扎/进/一根木刺,是刚才拿花圈打“婊/子”的时候扎的。
“哦。”钟甯将下巴颏抵在膝盖上,“你手没事吧?”
张蔚岚这次没回话,当钟甯在放屁。他一直挤刺,钟甯眼睁睁看他给白指肚挤成了红的,又挤出一颗鲜艳的血珠子,最后用纸擦掉。
“你还不回去?”张蔚岚突然说话了。
“......”钟甯顿了顿,耷拉着眼皮重复前话,“不走,都说了回来陪你。”
钟甯反手指窗外,外头乌漆麻黑一大片:“你不会现在要赶我走吧?”
张蔚岚无话可说,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恨不得拿个斧头劈自己几下才舒服。但他现在没功夫顾念钟甯,他脑袋里一片霍乱,太阳穴像蛰了似的生疼。
张蔚岚仰头靠在墙上,开始闭目养神。
钟甯:“......”
钟甯又瞅着张蔚岚眼梢的泪痣看了一会儿,心思沉了沉,也仰头靠在墙上。
张蔚岚冷冰冰的,脾气臭,又独。
可他偶尔会嘴毒得怼人,会帮徐怀垫医药费,会给钟甯做“家教”,会在钟甯被堵的时候跑进巷子帮忙。他会愤怒,会悲伤,会呕吐,会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钟甯心说:“张蔚岚啊张蔚岚,你这是要把自己憋死吗?”
钟甯守着空肚皮饿过了劲儿,胡思乱想好一通,逐渐开始迷糊,没过太久,他竟就这么瞎琢磨着睡了过去。
很静很静。
空气很静的时候,任何细微渺小的生动都能被无限放大。就像一只极其轻飘的毒虫,将尖锐纤长的脚缓缓插/进猎物的心脏。
张蔚岚能听见,偶尔有人在门外碎碎地说话,间或有不知从哪来的呜咽。还有窗外,马路上走过车轮的声音。——是那夺命的车轮。
以及他身边,钟甯悠长平稳的呼吸。
张蔚岚睁开眼,因为眼睛闭了许久,再睁开时视线分外清明。
他扭脸看去一眼,钟甯闭着眼皮,微微歪过头。
张蔚岚的喉咙有些干疼,他叫了钟甯一声:“钟甯。”
钟甯似乎是听见了。他皱了下眉头,拖长音“嗯”出个动静,随后脑袋一晃,后脑勺蹭着墙往地上栽。
张蔚岚下意识伸出手,从侧面托了下钟甯的头,给他脑袋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