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能此刻苏醒来赓续那段缠绵灼热的唇齿相缠,便是纵容他方才呕吐过,也罢。
为偿那一吻,下一刻堕入无间地狱,也罢。
午时的时候顺儿一身风尘地回馆子里来了。
在外面扣门,不掩喘气声:“少爷——舅舅来了!”
林瑯昏沉地站起身来开门。陈滩的天色昏暗,本该是日当午的时辰,可浓重的云雾将高墙内视野里本就不大的天,堵成了一片昏暗的死寂。
本以为看到张谦后自己会哭,可是似乎也没什么力气。
张谦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见了自己便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他身后跟进来一个男子,和好几个从衣着来看便不寻常的大夫。
林瑯不知那个男子是谁,却也无心顾忌礼数相询个名讳,只向他求证:“能治吗——这些大夫?”
那男子脸上的笑意在此刻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他说了一句让林瑯不清不楚的话:“——要看你。”
☆、第三十三回
第三十三回撵林瑯将军不松口求李犷公子也折腰
为首的大夫简单摸了脉象,问了林瑯几句关于唐玉树发症的情况,便说是要驱了杂人出去。
林瑯想在旁守着唐玉树,却也无力挣脱张谦,只由他念着“放心放心……”把自己揽出门外。
安顿林瑯坐在廊下,张谦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安慰林瑯道:“你先别急——这些大夫都是活阎王,没气了都能拉回来——里面还有一个,是当年给皇上看病的!”
“嗯。”林瑯的声音丧失了往日的明亮,让张谦听着直感陌生。
他呆滞的眸子后知后觉地转过来半遭,开口的时候还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几分,像是对自己喊话一般:“本来就不怕啊——唐玉树命可大呢,能从战场上囫囵下来的,怎么可能折在这里。这阵子好不容易把馆子开稳当了,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老天爷怎么会那么坏呢——哪有只能让他受罪不能让他享福的道理……”
终究还是把自己又给说崩溃了,只低着头大口地换着气——像是被抽却了音量的无声怒吼,颤抖着无措。
张谦看着难受,却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辞。
张谦想起姐姐——也就是林瑯母亲去世的时候,幼小的林瑯也是同一般的反应。
从讣闻发出到出殡,林瑯一颗眼泪都没掉。就像是狩猎时你一箭擦着兔子耳边射去,它就被吓呆了,回不来神儿,只僵直了身体站定了脚步,任你把它给捉了。
下了葬回了府的那夜,张谦挽着他进林府的大门——平日里总能跳着越过高高的门槛,那日的林瑯却怎么伸脚都伸不起来。被绊在门槛前磨蹭了良久,那幼小的孩子突然就哭了,大口地换着气,像是拼了命都无法吸收到求活的所需一般。
寻常总撑出一幅高高在上的骄傲,所以被挫败后的落魄姿态,就显得更让人揪心。
半个时辰后西厢房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