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无奈,半晌方道:“其实盼儿,不管你现在嫁我也好,以后嫁我也好,或是一辈子不嫁,我都愿意等你。因为我知道你虽然大度地放下了仇恨,可心里多少还会有阴霾。而我,会用时间帮你慢慢冲洗掉所有的痕迹。”
这些深情而真挚的话,让赵盼儿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眼睛一酸,转头轻地应了一声。
顾千帆紧张起来:“又哭了?”
赵盼儿借顾千帆的衣襟掩饰自己微红的眼圈:“没有,我现在很幸福,怎么会哭呢?”
顾千帆知她心情,只是默默与她相依,半晌见她情绪平稳,方低声道:“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夜宴图》的事有结果了,官家随意找了个理由,让齐牧出知宿州了。”
“这算是外放贬官了?”赵盼儿心中一阵唏嘘,“那欧阳旭呢?”
顾千帆顿了顿才道:“改任新州通判。”
赵盼儿心下微惊:“只是平调,没有贬官?欧阳旭也算始作俑者了吧,官家怎么会这么放过他了?”
顾千帆微微眯起眸子,官家对欧阳旭的从轻处理的确令他略感意外,所幸欧阳旭此番离京就再难回来,从此也不会再与他们产生瓜葛,大抵他根本不知道赵盼儿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顾千帆把自己近来查到的关于欧阳旭的消息一一转告给赵盼儿,两人一边沿着河岸散步,一边絮絮地交谈了起来。
与此同时,欧阳旭正坐在自己空荡荡的房间中,眼下他的宅院已经几乎搬空了,比顾千帆雪洞一样的宅子还要空旷。
他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手中的几张地契,最终把它们和着桌子上一堆盒子一股脑地推给道童:“都拿走吧。”
道童难掩惊讶地问:“全卖?”
然而欧阳旭脸色阴沉、不再说话,道童只得抱着东西默默退下。
突然,德叔破门而入,他抢过那张地契一瘸一拐地奔来:“主人,这不能卖!这些祖宅,是欧阳家最后的家底了啊!”
然而欧阳旭却硬是夺回了地契,塞给道童:“我必须卖!你知道新州是什么鬼地方吗?那是岭南,瘴湿炎热的化外之地,我好不容易才从穷乡僻壤里挣出前程来,如今又要我从馆阁清要职位转任回那里,简直就是要我去死!一定又是齐牧和顾千帆害的我,那天官家明明都没有再生我的气了……”
德叔哀恸不已地劝道:“可是,就算是今科的榜眼,也都是出任一州通判之职啊!”
可欧阳旭根本听不进德叔的话,状若癫狂地说:“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再外放,不想再受西京那样的罪,我只想留在这锦绣繁华的东京!所以我必须趁着出京前这最后的十几天去通门路找机会,我需要很多的钱!德叔,你别拦着我!只要能留下来,别说是祖宅了,就算是命,我也要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