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内殿前的青砖,就连花坛中的石榴花都倦惫地低着头,相比正在殿内小憩的官家,殿外当值的小宫女们就只能趁内侍不注意的时候躲在屋檐下避暑。见内侍走开,她们对视一眼,玩心大起,开始用墙上的影子打架。
实际上,正在殿内御榻上假寐的皇帝并不似那群小宫女的想象中那般享受,饱受头疼折磨的他脸现痛楚,正在他忍无可忍之时,一双女子的手开始轻轻地给他揉着额角,暂缓了那斧凿般的刺痛。那女子与《夜宴图》所绘的女伎甚是神似,正是当今皇后刘氏。
一众宫婢欲给皇后问安,皇后却瞟了眼榻上的皇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帝以为给他按摩的是哪个近前服侍的宫女,便继续闭着眼睛:“还是痛,你再重点儿。”
刘皇后笑道:“再重就要破皮了。损伤龙体,乃是大罪呀。”
听出了皇后的声音,皇帝嘴角噙了笑,但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是抚着她的手道:“你是皇后,与朕本是一体,谁敢治你的罪?”
皇后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颤了颤:“以前的柯政,现在的齐牧,这些清流,个个总觉得我牝鸡司晨,恨不得除之以后快。”
皇帝自然知道清流们平日里都是如何非议皇后的,但他依旧耐心地开解道:“言官不总是这个样子吗?当初柯政进谏,连口水都快喷到朕脸上来了,忍忍就好。他们明白是朕头风发作,才要你代批奏章的,所以,你就当他们骂的是朕好了。”
“你是我的夫君,我可舍不得。”说这话时,皇后的脸上竟带了几分小儿女情态。
皇帝笑了,将皇后的手放在脸边、此时窗外有嬉笑声传来,皇帝支起身来,见窗外两宫女背对着他们,正玩得开心。
皇后下意识就要上前训斥:“这帮丫头,居然在这肆意喧哗——”
皇帝不想让皇后离开自己,便按住她的手:“算了,她们也就比咱们的升王大上四五岁,何必拘着呢。看着她们,倒让朕想起几十年前刚遇到你的时候了。”
想到与官家年轻时的恩爱画面,刘皇后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是啊,宫中难得有这般的生气,她一时也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便与皇帝十指相扣,回忆着两人初遇时的场景,耳中不时传入殿外小宫女的议论声。
“你看那石榴花,真红。哎对了,你知道永安楼一道菜叫踏雪寻梅吗?石榴子嵌在酸酪糕里,红白交加,又香又甜,别提多好吃了。”
皇帝正把案上的一朵石榴花插入皇后发间,闻之不禁一笑。
很快,小宫女们便议论得愈发入神,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音量也逐渐增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