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在茶铺的角落中漫不经心地等候着,良久,赵盼儿端着茶盘款款而来,替顾千帆倒上一杯后,又奉上一盘三色茶果,恭敬退到一边。
顾千帆端起茶来闻了闻,又尝了尝,旋即淡淡一笑:“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老贾当即抽出佩刀:“大胆刁妇,你竟敢当众下毒!”
赵盼儿不惊不惧,拔下头上的银簪,朗声道:“官爷何出此言?妾身敢以性命保证,这茶里绝对没毒,不信,这是银的,您自己验验!”
“是吗?”顾千帆轻蔑地笑了一声,依次指着茶盘道,“龙凤茶,梨条桃圈,蜜煎雕花,前两道都是市井寻常的茶果,可中间这道做得最精妙的,却是碧涧豆儿糕。只要不是没长眼睛,十之八九都会选它来佐茶。而此茶之所以名龙凤,是因为其中加了龙脑香。绿豆性寒凉,龙脑味苦寒,君臣相佐之下,现在喝下去是没事,可两三个时辰之后,只怕就要上吐下泻了吧?”
老贾和孙三娘没想到顾千帆对茶点如此了解,一时惊住。
赵盼儿并无惧色,冷静地答:“官爷说的这些,妾身都不懂,妾身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您一定会选豆儿糕?”
见赵盼儿依旧嘴硬,顾千帆干脆挑明:“你不会武,那刚才躲刀的那一记翻腰,应该是从绿腰舞里的动作所化。如今会跳绿腰舞的,多半不是良家,再加上你刚才倒茶送水时那副卖弄风情的做派——敢问小姐平日在哪处勾栏献艺?”说罢,顾千帆好整以暇地看着赵盼儿,等着她缴械投降。
此事戳中了赵盼儿的软肋,她脸色瞬时一白,强自镇定地说:“不得胡言!我是良民!”
顾千帆挑眉:“哦,难道是脱籍了?那就把你的履历一一报上来。”
赵盼儿浑身一滞。
顾千帆心中冷笑:“你既然那么讨厌皇城司,多半也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要是你老实交代,我还可以考虑饶过你。要是还想巧言令色隐瞒。我保证,三天之内,钱塘县的每一个人,都会对你的陈年旧事如数家珍。”言罢,他竟端起茶来,悠然品尝。
赵盼儿脸上青白交加,良久,她一咬牙,清声道:“赵盼儿,二十四岁,邓州人氏。十岁因父罪没为官奴,隶杭州乐营歌舞色为乐伎。十六岁得太守恩令,脱籍归良……”
“够了。”顾千帆听到赵盼儿说自己因父罪没为官奴时微微一怔,打断她后旋即起身,“你不是无知村妇,应该懂得物过刚则易折的道理。好好记着今日的教训吧。”言毕,他眼含深意看了眼赵盼儿,率手下离开。
见皇城司的人离开,孙三娘忙快步走过来,担心地安抚赵盼儿。
赵盼儿身形有些不稳,但还是坚强地咬牙道:“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