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宪一张老脸通红,忙上来扯了老母的衣袖,将她拉回席上。当初与陆甫的交易,畏于权势,他哪敢收郡守家的钱。只不过出事不久,韦姑母见人跑了,怕宋家给自己儿子小鞋穿,虽是不舍,却也将银子悉数退还了。
说起来,阿梨并不欠他什么。只是他如今因她沦落到这个下场,到底意难平罢了。
“宪哥儿好生糊涂,你寒窗苦读多年,好容易中了举,在府学任教谕,偏偏就上了韦氏的当,受害不浅……”
“这韦娘子可不简单,瞧着柔柔弱弱的,我听说……”那人压低了声音,比了个捅刀子的手势,“那位如今还躺着下不了床呢。叫我说,性子这么烈的,得亏你当初没纳成,万一她嫉妒心起,哪日给你一刀,如今你哪还有命在。”
“嗤,老爷们儿还怕那样带刺的花儿么?也就是打量宪哥儿是读书人,性子绵软好欺负。落在我手里,打不死她,保管叫她服服帖帖。这女人不能宠着,任她骑在男人头上拉屎撒尿。得叫她晓得你的厉害……”
亲戚间相聚,闲话本来就多。往常宋宪这事,旁人还不敢拿到他跟前说嘴,今日撞破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他这些亲戚,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大放阙词的不少,甚而有一心为宋宪牵线保媒,想替他买两个脸嫩的新妾的,听得罗娘子脸色黑沉,但当着许多亲友又不好发作,只坐在一边,生着闷气。
李贽牵着阿梨的手,直到走进了雅间中,阿梨方才松了一口气,歉然道:“我没想到会遇着他。与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于你只是负累。”
李贽紧了紧她的手指:“我认识你在与他学琴之前。若我那时不一味想着回避你,你如今又哪得这许多坎坷。”
想起当日阿梨逃进他房中,他分明情难自抑,却又生生将她推开,致使她最终沦落到陆甫手里,造就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