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页

表面上,他仍旧与她一同用膳且谈笑风生,她也时不时给袁慈云送几样新鲜物件,一切一如既往,只是每每入夜,那一轮复一轮的杂念在他脑中盘旋肆虐。

他一再自我开解,而开解的内容最终又总是奔着“送她走”而去,曾经出现在梦里的锥心之痛夜夜相随,令他陷入更深的困苦,周而复始,简单的一句“请你留下”便越发说不出口。

与此同时,聂羽熙却焦躁得不能自已,以至于顾不上齐溯在琢磨什么。她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这令她不安至极——若不能留下,她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是在熠王登基的那一刻便在此事消融,还是会给她时间慢慢告别?若能留下,那副画又能否维持原来的作用,任她随意回到现代取用日常物品?若画的作用不再,她现在已经带来的那些物品又能否全数保存?如果可以,她还应该准备多少囤货来应对路朝的生活,如果不行……她手上现有的技能又是否足以支持自己当起一名“军医”?

她每日回去都待足十二个小时,除了利用时差抓紧学习和采购之外,更是尝试了各种方式与画卷沟通,只为求得一个答案。可是,最初以对话的方式向她发布任务的画卷,此刻却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终于,当她发现自己全部的预设和准备都是为了留在路朝而筹划,忽然茅塞顿开——她的焦虑和不安都是因为深爱齐溯。而若最终不能留下,她此刻闭门造车般的所有努力,非但付之一炬,还白白浪费了与她深爱之人最后的相处时光。

到头来,得不偿失。

埋头苦学了十日后的那个凌晨,聂羽熙忽然将一切都放下了。

她满面笑容地出现在齐溯的房门口,精神奕奕且悠然自得。

“齐溯。”她叫了他的名字。

齐溯刚换上朝服将门打开,脸上浓重的倦意和沉闷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那些郁郁寡欢的神情却在她的笑容里一扫而空。

“羽熙?你这么早……”

她又一次不由分说地抱紧他。

这样的紧拥只能用“久违”来形容,齐溯只觉心潮迭起,险些溢出泪来,失语的一瞬,只能回以更坚实的拥抱。

他过了许久才抚平心绪,关切道:“又做梦了?”

聂羽熙的脸贴在他的心口上,用力摇了摇头。

齐溯只觉心跳漏了一拍,继而突突地生猛跃动,恐惧得语声都在发颤:“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