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玖樱见她发呆许久也不说话,以为她是犯困,打了个哈欠便告辞了。
翌日,烈王上朝了。
他在嫣婉楼里住了十日,也不知秦昭用了什么法子,令他这十日全然与世隔绝,对外头的讯息一无所知,更是硬生生将他拖到了上朝前一刻才放了他走。
是以烈王匆忙回朝时,竟全然不知战事在即,更不知他宿在嫣婉楼一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沸沸扬扬地响彻了朝堂。
他住进嫣婉楼之前曾命人替他向皇上称病,假装自己患了时疫,好拒绝所有试图来府上探访之人,并让医官把病情用药都算计好了。自以为手段高明天衣无缝,谁知早在他安排的官员有机会代他告病之前,他沉迷女色、宿于青楼的奏报便呈了上去。而府上一应人等皆被挡在嫣婉楼门外,就连沈威都无法传进消息。
眼下,烈王若无其事地站在朝堂之上,还等着父皇询问一句“身子可大好了”,可众目睽睽又四下寂然,终是令他有些不安起来。
“父皇……”他看着皇帝铁青的脸,忐忑道,“可是发生了何事?儿臣这几日病得昏昏沉沉,对外事一无所知,如今已然大好,若有需要儿臣分忧之事,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面色铁青,当堂拍案而起:“病了?你还敢说你是病了!你府上的人没告诉你吗?你也不去街上打听打听?!你住在青楼里的事恐怕都被传到塞外去了!竟还有脸来这装病!”
不仅如此,密探记录的口供里,烈王还频频口出狂言,总说自己即将当上太子,还说当了太子头一件事便要娶秦昭为太子妃。这便罢了,他又毫不避讳地报出一串名录,说那些官员在朝中对他唯命是从,几乎算得上扶持“新政”,指点江山大言不惭,甚至贬低君上毫无廉耻,仿佛不日就要登基!
皇帝每每看到奏报必勃然大怒,一连看了三日便撤了密探,再看下去怕是要折寿。
而密探传来的内容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发难,那些言语一旦公开,烈王便是铁铮铮的大不敬,莫说当太子,贬为庶民都不为过。
皇帝只要一想到自己到这一刻还在顾及他的颜面和前程,而他,却在一座妓院里,在平民百姓面前胡言乱语,色令智昏,使整个皇室颜面扫地,他就怒火难遏。
他攥着拳头站立许久,心中有万般愤懑却无处宣泄。一来,烈王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二来,边境战乱时降罪皇子极不明智,一旦走漏风声,便会令敌军以为路朝江山不稳、皇权不固,长了他人志气,而乱了己方军心。权衡再三,他终于重重坐回龙椅,心灰意冷道:“罢了,你,滚回你的王府,降为七旒冠,幽闭三月,无召不得入宫。”
儿子罚不得,可他报出的那串名录上的人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皇帝原本想着待战事结束才发落,可这日一见烈王那张毫无悔意的脸,便再按捺不住愤恨,当即将几名要员罢黜,尤其是前阵子汉州堤坝加铸一事中,频频被查出错漏的吏部和户部尚书首当其冲。
谁都没有料到,这天子一怒,竟将朝局震得几乎全盘洗牌,文武百官再度陷入人人自危的窘境,只是这一回,默默在心里倒向熠王之人便更多了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