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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倒者的情书 打字机 12179 字 2022-10-13

夜幕沉沉,沈放从他颈间抬起头,氤水的眸子对上季玩暄泛红绯艳的眼尾,声调低沉到了戳人心肺的磁性。

“你骂我。”

季玩暄菟丝花一般攀上他的肩膀,无力又愤愤地咬了一口男人坚实的肩肉。

“我还咬你!“

沈放“嗯”了一声,沙哑压着笑意。

“好,我继续要你。”

季玩暄:“????”

行,真不愧是拿了十年驾照的老司机。

狗趴在门外熟睡。

月色如水打湿床尾,映照着冬日里的一间春色。

作者有话说:

我哭了,嘉胤的番外订阅量好可怜,真的不看吗,这是我唯一一篇凌晨三点写完之后忍不住想啊啊叫的章节

晚饭 ii·驾照2

和沈小米的见面约在了第二天的傍晚,前夜里沈放为了哄他说了不止一句好听话,连替教练教季玩暄开车都说出口了。 但也不知道一诺千金的沈医生想没想过,第二天他家季先生会腿软得连踩离合的力气都不剩了。 不过沈放常有理:“我们家的车是自动挡,不用踩离合。” 季玩暄想踢他,提不动腿又狠不下心,只好恃宠而骄地命令沈放带他下楼在小区里骑着自行车兜了好几圈。 寒风飕飕,他俩裹着大厚外套,后座上的那个人屁股底下还垫了两层软垫,怀里的手机最大音量公放着《甜蜜蜜》,怪神 经的。 但季玩暄很快乐,连打嗝都妨碍不了他的好心情。 从买下这车付钱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畅想这个画面了。 虽然电影里黎明和张曼玉似乎不是在这么冷的天出来骑车的,但意境到了就行,我们不讲究那么多! 昨夜没忍住有些过火,沈放任劳任怨地由着季玩暄驱使了一整天,伺候得鸡仔都成了老佛爷,甚至都没有抽空关注一下他 们和沈小米订了哪家餐厅。 直到越野停在了酒吧街的路边,沈放带着他走到一家熟悉的店面前,季玩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自己刚回国不 久,路拆给他俩订的那家情侣餐厅吗! “现在变成家庭餐厅了。” 沈放帮他推开门,向里侧了侧头。 季玩暄莫名有些开心:“那我们下次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眼镜来吃饭了。” 沈放:“……嗯。” 你开心就好。 近十年没见过沈小米了,女大十八变,但季玩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没别的,隔那么老远就在靠窗的桌边兴奋地和他们挥手打招呼的不会是别人了。 “婶婶!” 季玩暄原地绊了一跤,险些隔着五六桌给久别重逢的姑奶奶跪个大礼。 沈放扶住他,清平的调子里掺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腿还软吗?” 季玩暄又想咬他了。 “小米,越来越漂亮了。” 季玩暄在沈放帮他拉好的椅子上落座,笑容灿烂得无懈可击。 太好了,椅子是软垫的! 小姑娘长发束成马尾扎在脑后,两个嫩黄色的毛球坠在同色的卫衣前面,双手捧着尖尖的下巴,一副美人胚子样。 “我是不是穿的很好看呀?”沈小米眼睛弯弯地自夸。 季玩暄忍俊不禁,点了点头:“可不是吗。” 小米狡黠地挤了挤眼睛:“审美遗传,毕竟我有个闪耀暖暖全高分评价的小叔叔。” 季玩暄:“哈。” 沈放:“……” 怎么办,有点想收拾未成年。 多年不见,未见生疏,也没顾上叙旧,两人反倒围绕着一款换装手游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季玩暄:“全通关?太强了吧,不会是人民币玩家吧。” 沈小米:“当然不……可能不是了!我当时年纪小,只知道盲目崇拜,现在一回想,我叔他根本就是把商店里的高级服饰 全买了下来,无脑通关罢了。” 为了哄侄女下个游戏玩上一两局就算了,偏偏沈放收集癖有瘾,哪怕是个女性向换装游戏也打击不了他全通关的远大志 向。 被两人毫无顾忌八卦的男人就坐在季玩暄旁边,拿着菜单沉着冷静地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才在嘴角都开始抽搐忍笑的服 务生面前,面不改色地点了四菜一汤外加一杯苦瓜汁。 季玩暄很警惕:“苦瓜汁给谁?” 不要说是给他降火的。 沈放把柠檬水端给他,温和地看了一眼乐极生悲的沈小米:“营养高,你喝。” 沈小米:“……” 新店大约也换了新厨师,名字叫人摸不清头脑的西餐变成了家常的菜肴,一顿饭下来每个盘子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 连那杯绿油油的苦瓜汁也被沈小米捏着鼻子一口气解决了。 沈放起身去前台结账,季玩暄拍着手感叹小米女中豪杰,女孩却皱着张苦脸转身从包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到桌上。 是本书,挺眼熟的。 《怎样征服美丽少女》。 季玩暄:“……” 要素过多,警告了啊。 “我在小图书馆发现的,借书卡上只有三个名字,最后一个就是婶婶你。”一顿饭下来季玩暄还是没能对这个称呼免疫,他无奈地笑着接过半旧不新的老书,数年前在旧校舍经历的一切仿佛都只发 生在昨夜。 ……算了,不是昨夜,昨夜也太内个了! “你高二我七岁的时候叔叔就和我说过要叫你婶婶了,但是我当时一句都没叫过。” 沈小米和沈放长得很不像,但笑起来时薄薄的樱色唇线却很有沈家人的印记。 “现在轮到我高二了,小季哥哥你也真的是我的婶婶了。你看,什么都没有变。”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唯爱永恒。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还要小姑娘来教。 季玩暄弯了弯眼睛,和初遇时一样,摊开手心,送给了她一颗水果糖。 把小米送回家时天已经黑了,沈扬不在家,季玩暄又被陆漫拉着聊了好一会儿天才走,出门还被塞了一大堆吃的喝的。 两人费劲地把东西挪到后备箱里,沈放背对着他关车门的时候,季玩暄突然没头没尾道:“也许他正在远方挣钱。” 沈放顿了顿,回过头看他:“嗯?” 季玩暄忍不住对他笑:“我说桃子的爸爸,也许他没有逃跑,而且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努力。” 他只是有些胆小,但总会想通的。 而无论你与爸爸,与过去和解到了什么程度,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沈放捏了捏他的脸,单音节温柔得可以掐出棉绒来。 “嗯。” 你是我的责任,我是你的义务。 新的一周,世人又投入了崭新的忙碌,季玩暄今天终于临时抱佛脚,工作请假去练车了。 估计是太忙了,都没顾上回复沈放发给他询问吃没吃饭的消息,多半是又没按点进食。 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家里的大孩子一个人时也能听话照顾好自己,沈放揣着白大褂的兜慢步走向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了 房间里护士掺着喜悦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桃子爸爸回来了!他跑出去闭关接了个大生意,攒够钱就立刻回来求她们母女俩原谅啦!” 沈放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别的对话他再也没有听进去了,沈放靠在墙边,闭上眼笑了起来。 他感觉很幸运,站在暗处的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很明亮的人。 更幸运的事还发生在下班后——沈放今天没有开车来医院,但路边却停着他们家的越野。 除了明目张胆地被偷,也就剩下一个可能了。 季玩暄从副驾的车窗边探出半个脑袋,笑眼弯弯地晃了晃手里的黑本本。他也是可以合法开机动车上路的市民了。 沈放走到车边,崭新的驾照被递到自己面前。 “亲爱的,送给你!”季玩暄兴奋地仿佛交上去的是自己的户口本。 沈放微微扬眉:“嗯?” 季玩暄很得意:“这样你就又有十二分可以扣了!” 沈放:“……谢谢了。” 第一次坐上这辆车的副驾,感觉有些新奇,沈放系好安全带,回头对上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季玩暄。 “原来从这个角度看你也并不会变矮啊放哥。”他似乎有些遗憾。 这位新手司机槽点真的很多。 沈放掀开遮阳板,把季玩暄的驾照与自己的叠在一起收好,问道:“不是说明天考试?” 故意不想让自己陪他? 季玩暄熟练地起步挂挡,嘴角还抿着笑:“给你个惊喜嘛。过不过反正年前就考这一回了,我没拦着你调休也是因为放哥 最近太累啦,明天汶江边上有露天音乐节,我提前买了票,我们去看吧。” 竟然打算工作日出去玩,太不务正业了。 季玩暄:“去吗,去吗?” 沈放:“去的。” 两个人一起不务正业的话,那就不算不务正业了。 不过……第二天他们还是没能去成。 日上三竿,季玩暄趴在枕头上幽怨捶床:“沈放,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混蛋。” 遛狗回来的沈放低下头,笑意印上了他的额角:“你的。“ 季玩暄红了脸,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这么冷的天,在江边唱摇滚还不如跟家吹暖气呢。 朋克小季一秒倒戈,被沈放连着毯子一起抱到了沙发上。 “看电影吗?” “好啊。” “想看什么?” “嗯,《甜蜜蜜》吧。” 作者有话说:一个彩蛋 《怎样征服美丽少女》的借书卡上,现在有四个名字了,依次是:李木森,聂子瑜,季玩暄,沈小米。 李木森,季玩暄的英语老师,沈扬哥哥的高中同学,上学时就暗恋隔壁班花。 聂子瑜,表面上是个酷姐,背地里却在钻研怎么勾引画室的小美人。 季玩暄,从姐姐书桌上看见过,感觉很适合送给最近和自己一起玩的帅哥。当然,后来证明并不适合。 沈小米,其实是想去找《如何征服英俊少男》的,但那本书季玩暄借走后忘记还回来了,多年后,小米在从前“闹过鬼”的小图书馆里,想着某个 挂在心上的男孩子,撇着嘴,无意地翻开了另外三段年份不同的青春。 那是发生在信中的,属于他们所有人的初恋故事。

顾晨星番外·星星堆满天(bg)

顾晨星出生在夏天。 似乎就因为这点,他度过了很多个特别的夏天。 q:举个例子? a:高考结束的那个盛夏,顾晨星他爸兴致勃勃地表示有意愿送儿去参军。顾小狗听见以后哈哈一笑二话没说,当晚就偷 溜出去,连夜在胳膊上纹了个身,险些换来一顿暴打。 他其实很怕疼。 q:纹的什么?星星?还是他最爱的玫瑰? a:都不是,是傅盈盈小时候的样子。 顾小狗果真名不虚传。 q:小狗这个昵称是谁取的? a:傅女士。顾晨星的妈妈。 q:他很爱妈妈。 a:非常爱。 爱到他让家里所有的狗都姓傅……不,我没有骂人啦。他很爱小狗。 顾晨星是五岁上才回到燕城的。 在那之前他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城郊的乡下。 这个年头,每日住在村里面无所事事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虽然记忆中没怎么见过爹妈,但顾晨星打小就知道家里有矿等着自己继承,而且这也并不妨碍他精通上树偷蛋打鸟。 被傅女士接回去的那天,是顾晨星这辈子脸皮最薄的一天。 拉着他的是一只非常柔软也非常温暖的手。 是妈妈的手。 一想到这一点,小晨星就红了脸哑了嘴,难为情地把另一只小手背在了身后。 女人回头看着他,笑眼温柔,说话也好声。 “星星认识我吗?” 星星点了点头。 “那星星怎么不说话呀。” 星星抿了抿嘴,眨巴着眼睛,忽然凑上去亲了妈妈一口。 “……因为喜欢您。” q:哈,他还这么纯情过啊。 a:不止呢。 军区大院的小别墅和乡下的二层小楼一点儿也不一样,楼下只有一棵树,晚上也没有奶奶陪他睡觉。 顾晨星是个胆小鬼,胆小鬼在害怕的时候,总会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 仲夏的夜晚,傅女士穿着睡裙站在院子里,抬头看见了树上抱着树杈打死不松手的小儿子。 傅女士是位不让须眉的企业家,没人敢在她面前装傻卖痴,除了这颗刚摘回来的小星星。 “宝贝儿,妈妈今天刚把你摘回来,怎么晚上又挂回去啦?” 顾晨星抱着粗壮的树杈,不好意思地瘪了嘴:“今晚月亮不亮,我上来给您照照。” 傅女士笑着把哧溜下来的星星抱在怀里,温声道:“在你变成大男孩之前,妈妈都可以陪你一起睡觉。” 明明是安慰,星星却一脸的如遭雷轰。 奶奶说过了,不尿床就是大男孩了。 他去年就不尿床了。 傅女士挑了挑眉毛,忍着笑,故意问他:“那你现在还尿床吗?” “……”小星星在妈妈怀里难为情地扭了扭,支支吾吾,好像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 “今晚可能会尿吧!” q:噗。 a:噗。 傅女士:“噗……咳咳。” 她亲了亲宝贝儿子的脸蛋:“好,那今晚妈妈就陪你一起睡。” q:我记得顾晨星好像没有上过幼儿园。 a:嗯,是没有。他不喜欢和小朋友玩。 星星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是一匹孤狼了。 他觉得自己很成熟,不屑于跟那些只会流鼻涕的小孩儿玩。但他又很寂寞。 爷爷奶奶还没回燕城,爸爸在外地忙工作,妈妈每日也都很忙。 隔壁那家姓路的小朋友话不多,倒是可以一交。但是他话实在太少了,星星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脑筋反应太慢,跟不上 趟。 真可怜。 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可怜。 然后,傅女士给他抱了一只暖烘烘毛茸茸的小狗崽子回来。 “这是一只小母狗,你可以把她当妹妹。” 星星不喜欢流鼻涕的小朋友,但他喜欢流口水的小妹妹。 傅女士看着小朋友和小狗亲昵的样子,勾起唇角问他:“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星星不眨眼:“盈盈。”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有个妹妹,就叫盈盈,一看星星就是她的哥哥。 q:他不喜欢小朋友,那是怎么和发小玩在一起的? a:这个得问你吧。 “你好,我叫季玩暄,禾子王元日宣。” “你好,我叫顾晨星,厄页日辰日生。” “哎,你比我多一个太阳诶。” “当然,因为我是太阳神!” “这么巧?我是太阳能!” a:噗。 q:……来,我们换个成熟点的话题。 q:他有不开心过吗? a:有哇。活在世上,谁又能永远开心呢。 顾晨星的爸爸是警察局的长官,顾晨星的妈妈是娱乐公司的老总。 结婚那天,顾先生的表白很深情:“你以后可不要浑水摸鱼违法乱纪啊,不然去抓你的时候我会很难过。” 傅女士也挺深情:“那我尽量不让你发现。” 大家都认为,他们两个非常的相爱。 打 推 意 反 202039 166 顾晨星番外?星星堆满天(bg)_潦倒者的情书_ q:那。 a:没关系,听我说。 有一天,傅女士接了个电话,匆匆出门了。 那天顾警官也在,就站在二楼的楼梯边,与楼下即将推门离开的傅女士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没开口,但这么多年朝夕相对,傅女士看得懂他眼中的话。 “你还会回来吗?” 傅女士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怎么说呢,这是发生在上一辈的,非常狗血的一个故事。 两个男人共同爱上了一个女人,女人选了其中的一个,他们非常相爱,迟早会结婚生子。但后来的某一天,男人突然消失 了。 女人等了他很久,仍然杳无音讯。 某个午后,她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清朗天空,忽然出声询问撑着下巴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男人。 “你要和我结婚吗?” 他打着哈欠点了点头:“要。” 而现在,从前的那个男人回来了。 像很多年前一样,那天晚上,顾晨星陪着顾警官,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父子两个撑着下巴的姿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脑子里想的东西约莫是天差地别的。 星星想,他的妈妈,原来还有可能是不爱他的爸爸的。 这个认知真的有点超纲。 q:那傅女士…… a:她回来了。 你看过05年的《傲慢与偏见》吗,顾晨星说,那天清晨破晓时分,他的爸爸妈妈就像达西和丽兹一样,穿过后院的花田 彼此相向而行。 特别非主流。 q:他说的时候是笑着的吧。 a:那可不,眼睛都快笑没了。 q:那他怎么就是个不婚主义者了呢a:嗯…… q:因为他还没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顾晨星活到27,只谈过一场恋爱。 对象是傅盈盈的二女儿,傅敏敏。但盈盈是他妹妹啊,真是好一段禁忌之恋。 敏敏是狼狗和哈士奇的串串,在家里最活泼可爱不过,顾晨星非常喜欢和她玩。但是人狗殊途,他必须认清现实。 顾晨星忧郁地想,他可能是比较喜欢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吧。 可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孩。 直到季玩暄回国。 姓季的脑子不太对,自己认了个情敌,还想和情敌做朋友,委托发小帮他送礼。 我的天啊。 顾晨星在家里戴着墨镜晒太阳,放下手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家小鸡总干得出那常人意想不到的事,而每次给他收拾残局的都是自己。 真是的。这么信任自己,他都不好意思了! 顾晨星的人生主旋律是漫不经心。 七岁再次尿床,十七岁丢妈危机,十八岁季玩出走,没有一件事真正打破过他的旋律。 一直到二十七岁,他提溜着那只来自意大利的巧克力香水,在医院里溜溜达达准备等下完成任务就驾车去看他在郊外养的 那几只孔雀时,他瞧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孩。 胸前的铭牌上刻着“亓宝”两个字,是季玩暄的“情敌”。 女孩有张标致的鹅蛋脸,睫毛弯弯,杏眼黑白分明,唇色如窗外的桃花,嗓音清亮。 她正在窗边和鸟吵架。 “不到饭点就来敲窗户,不是都和你说了,晚一点过来,来了也不要在窗台上随地大小便。瞪什么瞪!眼珠子还没米粒儿 大。恕我直言,燕城一代都是我家后院,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就把你赶出我家空域。” 大小姐有点气迷糊了,但是窗外的喜鹊确实被她说懵了。 亓宝拉开窗,把手中的谷子洒在了外面。走廊尽头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女孩子冲着破喜鹊吐了吐舌头,掉头就跑了,可惜 另一边等着她的是护士长。 “燕城一代,你家后院?” “……说着玩呢。” “来上班,等于散步?” “……我可以解释。” “来我办公室解释吧。” 亓宝蔫蔫地缀在护士长身后走了,路过一个奇怪的陌生人时,她听见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笑话她呢。 女孩子懊恼地抬起头,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 大脑仿佛一瞬间空白了一下。 顾晨星眨了眨眼,心里想着,原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长的就是这个样子。 左腔的跳动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经由骨传导进入他的耳中,鼓膜震动得像是真的有小人在他耳边奏乐。 他看着这个女孩,忽然想起了季玩暄前几天夜里的屁话。 “星,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次,一直觉得你和路拆是一类人。区别只是他十五岁就遇到璐鹿姐了,你到现在还没遇到而 已。” 现在似乎遇见了吧。 他回头看向小护士在背后勾着手指,走两步便悄悄蹦一下的背影,笑了笑。 他俩以后的女儿就叫顾盼吧。 q:哇哦。 虽然来得突然,但顾晨星的心动看起来很平淡。 他是个非常惫懒的人,亓宝在举起漂亮的香水瓶眨巴眼睛称赞季先生有心的时候,一点儿也没瞧出来正在护士台边打哈欠 的这个人看上自己了。 虽然顾先生刚刚笑话了她,但他是季先生的朋友,还是来给她送礼物的,亓宝很有礼貌,起身送他下楼。 在医院电梯里,碰见了哀怨这一日繁杂工作的同事。 亓宝:“……你好惨啊。那你等下出去干嘛呀。” 同事:“约会。” 亓宝:“……那我收回……是我比较惨。” 电梯停在一层。 靠在墙上玩手机的顾晨星走出去,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她:“那下班要不要和我去喝杯奶茶。” 小护士们:“……” 亓宝眨了眨眼,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笑了出来。 “好啊。” q:哇哦。 不算喝奶茶那次,他们的第一次约会,顾晨星非常重视。 他上网看了很多网友的建议,最后觉得他们都好土,把ac合上了。五一广场的铜燕雕塑下,顾晨星一身精致舒适的名牌,远远瞧见了向他走过来的同样一身奢侈品的亓宝。 他坐在自己多年前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撑着下巴,笑着把手中握了一路的玫瑰递给了白裙子的女孩。 “很衬你。” 亓宝接过这孤零零的一枝鲜花,举起来对着铜燕转来转去地打量,忽然听见顾晨星说:“一枝二十。” 亓宝抬手给了他一百:“不用找了。” q:顾晨星觉得网友土,那他做了什么不土的事吗。 a:他更土。 他带亓宝去逛街了。 纤细手指捏住细细金链,对着柜台的镜子在锁骨间的小窝上比了比。 掐金的吊坠是枝叶的款式,在镜中衬着女孩的雪白肌肤,说不清到底人和物件谁才是金枝玉叶。 “天啊,太好看了!这吊坠是最新的款式,来试戴的人不少,但我还是头一次瞧见像小姐戴得这么好看的!您瞧,多符合 您的气质呀。” 柜姐夸张地堆砌着溢美之词,亓宝早就听惯了,正准备把吊坠放回去看看别的,一双手却从身后接过金链,替她妥帖扣在 了颈后。 镜中瞧不清身后人的面孔,只看见他的手骨线条很漂亮,只听见他在耳边说:“好看。” 云里雾里的,亓宝由着他装扮洋娃娃一样,与柜姐联手又给自己不知试戴了多少款天上有地上无的首饰,然后全买了下 来。 “我不缺首饰!” 亓宝终于赶在他刷卡之前回过神来了。 顾晨星抬手摸了摸她的额角,将卡递给柜姐,语调温和,就像夏日晚风。 “乖。” “……” 如果早知道十年以前,顾晨星就是这么在网吧里安慰游戏里被杀的宁则阳,亓宝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就…… q:就什么? a:…… 顾晨星以前说过那个用一车玫瑰追求他表姐的人是个土大款,但多年以后,他却比土大款还土。 离开首饰店,顾晨星又带亓宝去了衣服店,鞋店,包包店,手表店。 亓宝面无表情地穿着一身红裙子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高奢店里每次招待的客户不过了了,工作人员比顾客要多几倍,但此刻也都安静地守在门边,什么也看不见似的。 顾晨星坐在试衣间前的真皮沙发上,从上而下打量了亓宝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也不错,再……” “我累死啦。” 亓宝甩掉亮晶晶的高跟鞋,把自己砸进了沙发里。 顾晨星给她让出舒适的位置,起身从小几上端起一杯刚刚送到的饮品,周到地递到了大小姐的面前。 一杯用精致瓷器容纳的益禾堂烤奶,加了椰果。 亓宝将瓷杯端到自己唇边,悄悄地掩了笑意。 时间还早,那些够她变着花样穿戴到大后年的衣物交由店里送至家中。 顾晨星土到没谱,又带亓宝去江边散步。 从商场下来,经过一个广场就是目的地。演武大桥伸到江边有一个观景台,那里是燕城“不得不去的十大名景”之一。 这种“不得不去”的地方,本地人通常都没去过。 比如他俩。 远处的海水宁静,跨江大桥上车来车往,近处的浪花却很活泼,翻腾到观景台的防波堤上砸出一斛斛珍珠般的白沫。 在远处与近处之间,有人裸着上身在江里游泳。 亓宝在护栏边撑着下巴,平静道:“这里好像不能游泳。” 太阳挺大的,顾晨星举起一只手停在女孩头顶十厘米的地方,将将巴巴给她凑了个阴影出来。 一个保护的姿势。 他漫不经心地自然说道:“你要是觉得晒了,我们就去看电影。” 大小姐见过很多世面。 从小到大,为着她的家世,追求者不计其数。就算有的是真的只喜欢她这个人,亓宝也未曾试着动过心。 今天是他们第四次见面。 亓宝背着双手侧过身来,微微歪了脑袋,语气宛如嘲笑。 “喂,你要和我结婚吗。” 顾晨星懒洋洋地笑了笑。 “要啊。” 只是此刻,他们一起在心里想着。 我们的确是天生一对。q:嗯,最后一个问题了。亓小姐,你有什么话要对你的未婚夫说吗? a:好正式啊,季先生。哈哈哈。嗯……是有的。 一直忘了说,二十七岁的夏天是你最喜欢的夏天。 也是我的。 从五岁开始,我就不再向神明许愿送我星星了,但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他却真的给了我一颗世上最好的星星。 嘿,这位玫瑰少年。以后长路漫漫,你不会孤单了。 q:简单一点呢。 a:爱你,星星。

作者有话说: 十七岁那年的丢妈危机发生70、71章,在他陪季玩暄给沈放准备生日礼物那一天。 那天顾晨星并不开心,但他还是一直在懒懒地笑。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男孩子啊。 他是我摘过最亮的星星,此前与此后都是唯一。

晚饭 iii·手镯

年假在即,季玩暄打包行李,开始为去云城做准备。 他自小频繁搬家,于收拾行囊这行十分精通,半个小时就整齐码好合上了箱子。 本来是打算在沈放下班回来之前去遛圈狗的,但马克思今天却有些兴奋过度,季玩暄还没走出卧室,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了 什么声响。 “你是不是欠揍?” 季玩暄推开门,瞧见拉布拉多一脸乖巧地坐在书桌旁。 明明他们家马克思和军区大院的傅狗子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这装傻的本事倒是从顾晨星那学了个十成十。 季玩暄啧了一声,走过去在狗旁边看见一个别致的古董小盒子。 也幸好书房的铺地是软质的吸声材料,盒中的物件应该没什么大事。 “汪。” “你喵也改变不了今晚吃狗肉火锅的事实。” 季玩暄拿起小盒子转着圈打量了一圈,确定打开它的唯一方式就是解开那枚精巧的小锁。 有点好奇。 他撑着下巴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金钥匙,忽地来了灵感。 沈放回家的时候,季玩暄正在一脸严肃地往自己发红的腕部上刷食用油,看样子已经用尽了方法都没能把玉镯取下来,便 崩溃得想干脆把手放进锅里红烧一下得了。 “……” 男生的骨骼结构天生便与女生不同,哪怕是纤细如季玩暄也够呛可以由着这镯子伸缩自如。 沈放从多年前拿到传家宝贝那天起就没打算往季玩暄腕上套过,但没想到他们家孙媳妇实验积极性实在太强,还真让他成 功套到自己手上了。 “怎么做到的?” 沈放很好奇,季玩暄很羞耻。 “你先帮我取下来行吗?” 他一大老爷们儿,戴水头这么好的一个镯子,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硬捋的方法自己已经试过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剔除一根指骨。沈放摸了摸被他折腾得红红白白还滑乎乎的左手,怜惜地忍着笑意:“所以是怎么做到的?知道你怎么戴上去的,才知道 怎么摘下来。” 还能怎么做到! 季玩暄郁闷地瘪着嘴:“就往上面套嘛,虽然过程中遇到了点困难,但还是很顺利就套上去了。” 可摘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套上塑料袋刷了油都没用,看样子确实只能动手术或者干脆把镯子摔了…… 季玩暄为他的激进言论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把手抽了回来:“不许摔!” 沈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为什么?” 这人今天怎么回事。 季玩暄把微痛的手腕送到水龙头下面冲水。 “这绝对是你们家的什么传家宝吧,放哥你个败家子儿。” 败家子儿倚在冰箱门上看贤惠媳妇儿垂眼洗手,歪着头,很安静。 季玩暄像妈妈,有双艺术家的手,指节纤长白皙,握画笔或是持琴弓都很好看。 左腕上一直挂着那只小小的金钥匙,如今右腕上也添了一只净白无暇的玉镯。 两只手都是叶家的。 男生突出的腕骨与红色的绵绳十分相契,与硬质的镯子也意外的不显违和。 配着那被稍微捏一下就会轻易泛红的肌肤,实在有些过分好看。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惊心动魄。 沈放的眸色微微一黯,忽然叫他:“逗逗。” 季玩暄毫无所觉:“嗯?” 他洗干净了自己浪费来润滑的食用油,关上水龙头,甩着手侧头看过去:“怎么啦?” 回应他的是沈放忽而落在自己眉间的一个吻。 “?!” 季玩暄用没擦干的指尖捂住刚才被亲的地方,眼睛都瞪大了:“干嘛呀!” 一天净耍流氓! 沈放拉住他的手和人十指相扣,墨色的眸子波澜不惊,但看久了便能清楚辨识出其中浅卧的柔和。 “先不摘了,好不好?” “很好看。” “外公看到会开心。” 姓季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姓沈的撒娇。 季玩暄当场就给他跪了。 “……好好好好好。” 季元一家今年在巴黎过年,对于季玩暄跟着沈放跑去云城的选择,季元翻了个白眼:“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咳。” 还没泼出去他就被蒋韵清掐了一把老腰。 季可乐:“哈哈哈哈哈。” 季柏岑:“哈哈……” 小白鸽“哈”了两个字就被亲爹揉着脑袋用力地晃了晃。 全家地位最低的季柏岑含着两泡脑震荡出来的眼泪和表哥表嫂挥手告别:“别忘了我的云城土特产~~~~” 季玩暄笑得肝颤,没骨头似的倚在沈放身边和小舅一家摆手,看着人进了登机口才懒洋洋地直起身子晃了晃。 他俩的飞机就在半小时之后起飞,国内航班,断断续续睡上几觉醒来就跨越大半个国土了。 这次来接他们的依旧是叶培生,老爷子皱纹添了深度,但精神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抖擞。 虽说这半年多来也视频聊天了好几次,但上次正经见面还是在九年前,季玩暄揣着一颗愧疚又谄媚的心,每次都在沈放身 边正襟危坐,问什么答什么,屁都不敢多蹦一个。 这次也是,他紧缩在沈放边上一路蹭到老爷子面前,特别不好意思地小声叫他:“外公。” 外公没理他。 季玩暄:真不理啊,震撼我妈。 老头低头玩帽子,青年站他跟前手足无措,沈放捏了捏他的后颈,小声提示:“叫姥爷。” 季玩暄愣了一下,眼圈忽然就红了。 “姥爷……” 叶培生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理人了。 ——外公,我能叫您姥爷吗。 十八岁的季玩暄,站在不下雪的云城吸着鼻子说了胡话,可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放在了心上。 二十八的季玩暄再次回到云城,也突然抽抽了一下,没有预兆地将手臂抻到叶培生面前。 “姥爷!” 他撸起袖子似是要动粗,叶培生却和季家姥爷文武有别——后者遇到这种情况抬起手掌就会给大孙子一个盖帽,但叶培 生装不顺气没到半分钟就被季玩暄彻底搞懵,刚准备问他要做什么,就见到小孩忽然扯着袖子露出了一段光裸手腕。手腕上挂了个镯子,怪眼熟的。 季玩暄又喊:“姥爷!” 叶培生快忍不住笑了,还是生硬地“哼”了一声,嗓音跟着提高了些:“干什么!” 季玩暄笑眯眯地过去扶住了他:“没什么,想您了。” 太想了。您想不想我? 叶培生肉麻地缩了缩肩膀,回头瞪了一眼缀在两人身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沈放,示意他把媳妇拴好。 沈放会意点头,走过去在另一边搀住了他。 叶培生:“……” 叶培生笑了。 上次回家第一餐是季玩暄最爱的小馄炖,这次还是小馄炖,外婆性子比外公爽利,三人一进门,老太太就系着围裙把两孙 子一人搂了一下,揉得两张脸沾满面粉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什么,但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季玩暄的手腕上。 “……” 外婆愣了愣,眼前似乎恍惚了一瞬,仿佛一回头就能瞧见当年一般。 当年很好,现在也很好。 外婆说:“回来啦。” 沈放点头,季玩暄抽着鼻子:“嗯,回来了。” 外婆笑得眉眼弯弯:“回来就好。” 这次回云城,季玩暄有很多计划。 首先,他要采年货、放烟花、逛花市、拜菩萨……和沈放,和外公外婆,把之前做过的事再好好做上一遍。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季玩暄感冒了。 重感冒,发烧流鼻涕,在温暖如春的云城深冬。 感到丢人的季玩暄:“妈的。” 沈放把温水递给他,看着人喝下半杯才接回来搁在床头柜上,隔着被子抱住季玩暄,额头相抵试了试他的体温。 “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儿?” 季玩暄颤颤巍巍地从被角伸出一只手捏住沈放的领口,控制不住委屈地抬头看他:“我是猪吗?” 沈放温和地抚了抚怀中人湿润的眼角:“是吧。” 季玩暄:“呵。” 家里很久没有养过猫了,但怀里这只比八只猫都难伺候。沈放低下头想吻他,却被季玩暄侧脸躲开。 “会传染。” 闷闷的鼻音像团,细听还能捕捉到一丝遗憾。 可不遗憾吗。 他第一个计划,是和全家人一起好好过年。 第二个计划,就是和沈放光明正大一个卧室……那个那个……丢丢丢,不知羞! 可结果呢!结果呢! 他病得浑身酸软无力,今天都大年初三了,他还是只能裹着被子在家里飘来飘去,更加不敢和沈放过分亲昵。 可把他给活活气……活了。 “不会传染的。”沈放说。 季玩暄没反应过来,歪着头看他,眼睛眨啊眨,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大杀伤力似的。 沈放含糊不清地靠近他:“我是医生,不会传染。” 季玩暄往旁边躲着笑话他:“放屁。” 沈放耐着性子钳住怀中人的后腰,顺带用食指抬起季玩暄的下巴。目光在因为高温逾加嫣红的嘴唇上停了大约两秒,他便 径直咬了上去。 季玩暄:“!” 马克思叫你一声爹你就真的变小狗吗! 他被这位狗爸爸衔在口中晕头转向说不出话,沈放喉结滚动,吞吐出一道极为低悦的笑声。 季玩暄立刻在心里主动躺平了。 医生不会生病。 洗脑只需一秒。 但沈放还是放开了他。 被亲得满眼雾气迷茫的季玩暄:“?” 沈放:“等你病好了再。” 再什么。凭什么。 季玩暄愤愤不平地锤了一下床:“无语,你能不能有点儿身为狐狸精的自觉!” 吸人阳气怎么还带半途而废的! 沈狐狸精用指尖摩了摩季书生红艳欲滴的下唇,深海一般的欲念被漫不经心的态度掩盖,唯只剩下艳色不输的耳根铁证 如山地昭示着他也不过只是一名出不了世的凡夫。 沈放靠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念了一句咒。“快点好起来。” 季玩暄抬起手臂有恃无恐地挂到了医生脖子上,懒洋洋地笑了出来:“遵命,先生。”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约是年底工作积压累得狠了,这次连沈放念的咒也没能将季玩暄及时从感冒病毒那边拉回 来。 一年假的行程被迫改成卧病在床,沈放全程贴身陪护,眼珠子都不错开分秒。 季玩暄被医生搞得哭笑不得,到底还是在初六的早上哄着沈放陪外婆出门蹓跶去了。 家里只剩下自己和阳台上打瞌睡的外公,季玩暄裹着厚外套蹲在叶培生的身边,好小声好小声地讨人嫌。 “姥爷。” “嗯?”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出息地生了病,对不起当年不懂事,不辞而别。 叶培生闭着眼睛假寐,语调慢悠悠的。 “那我该说什么,谢谢你?” 谢谢你从来没有忘记这里,不辞辛苦地回到了沈放身边。 在这个被高中生叫叔叔也不过分的年纪,只有在蹲在老人家身边时,他才会觉得自己还只是个小孩。 季玩暄抱着膝盖,笑起来忽然像只小狐狸:“那……不客气!” 叶培生睁开眼,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小孩长成了大人,当年的漫长寒假只减不增,初七一大早,病还没好全的季玩暄就裹得跟个熊似的爬上了开到家门口的出 租车。 沈放就坐在他旁边,季玩暄隔着好大一个人趴在车窗上给两位老人家使劲挥手,弄得司机师傅进退两难,五分钟后才耐不 住无奈回头,一口软调:“现在可以走咯不。” 沈放把试图继续挣扎的季玩暄夹到怀里,点了点头:“走吧,麻烦您了。” 病号就势侧脸躺到他胸膛上,闭上眼,开始补觉了。 季玩暄近日光速学坏。 不能与沈放过分亲昵的遗憾只持续了两天,他就体会到了单方面无底线撩拨的快感。 仗着自己生病医生心疼欺负不了他,季玩暄摸老虎尾巴都摸上瘾了。 起初还撩了就跑,现在他都狂到直接把自己送到老虎嘴边了。 沈放一手扣着他的腰不让人姿势滑落,一手靠着车门托住自己下巴,目光落在季玩暄熟睡垂落的纤长睫毛上,若有所思。 按照季先生的健康体质,最迟两天,他就该痊愈了。 嗯。怀里的人似是觉察到后门快要不保,无意识地向旁边挪了挪身形,可惜后腰却被扣得严实。 跑不掉的,到嘴的兔子怎么可能跑得掉。 沈放托着下巴看向窗外陆离街景,满意地笑了。 不过他似乎有些低估病号先生了。 这天晚上,在归位好行李洗漱停当准备回房休息时,沈放掀开被子,看到了一个恢复裸睡习惯的季玩暄。 大病号蔫蔫的病态一扫而净,他趴在左臂上,笑眯眯的晃了晃右腕上与月光同色的白玉镯。 “放哥,你喜欢我戴这个?” 季玩暄不是小白兔。 沈放按着他的手腕耐心告诉他“外公看到会开心”的时候,季玩暄就看见了,沈医生的眼里有很深很深的情绪。 你可以朴素地将其称为“欲望”,但季玩暄却更愿意换成“爱”的字眼。 浅浅的两池腰窝被人有力而小心地揽住,他抬起手臂抱住沈放的脖颈,侧身主动吻住了他的耳侧。 “我也爱你。” 书生有时也会对狐狸精下咒。 初八,国家返工日,季玩暄与沈放双双请假。 原因是沈放感冒了。 季玩暄:……噗。

作者有话说: 番外一口气更完啦,注意查收

张列宁番外·张某(bg)

“宛宛姐,今天下午要连拍两套杂志专题,不串场,不过摄影师不是同一位。” “嗯。” “《风秀》是春季新刊,老搭档啦,但《廿四》这回的跨界主题好像请了位新人来掌镜,之前从来没拍过人像的,真搞不 懂。宛宛姐,你怎么想?” “嗯。” “……宛宛姐,听说那新人长得还不错,业界有口皆碑那种,不会是刷脸得到的机会吧?” “嗯。” “……宛宛姐!!” 小助理的声音骤然升高,张宛白吓得心脏骤停一秒,手下的动作却依然平稳得如同架了十个稳定器——她甚至还抽空抬 眼,声调由阴平变作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 女人有双很美的眼睛,连娱乐圈嘴最毒的影评家都在大骂过电影后,单独为凭脸出彩的女一号写过诗。 无他,颜狗耳。 张宛白的好看很高级,在娱乐圈的众多大花小花撩人眼中也足够惹人注目。 初见足以惊艳,长久依然耐看。 但她名声不太好。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从幼儿园开始数起,张宛白的前男友多得可以挤满一辆早高峰的931路公交车罢了。 无他,颜狗耳。 颜狗主要指张宛白。 她拍过很多剧,拿过很多奖,从白玉兰到金扫帚,二十来岁的年纪,张宛白已经基本横扫过佳片烂剧的各大奖项。 之前那位影评家用很不高级的语言评价过她:明明长了张阳春白雪的脸,非要堕下身段做那下里巴人都不如的勾当。 什么勾当?不是拍烂片,又骂她没有空窗期罢了。 可她长得好看,长得好看多交几个男朋友怎么了?她又不劈腿,每次都好聚好散。 ——粉丝们是这么维护她的,张宛白对此一概不知。 后来的某一次采访,主持人故意为难她,问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彼时,第一次听说这话的张宛白挑了挑精致的眉毛,笑得挺悠闲:“我记得这两个成语初中的时候就有过词意辨析了,先 生可以回去复习一下具体的正确用法。” 结果很显然,她回去又被骂了。 而这会儿,看惯了阳春白雪的小助理严肃得就像白雪她初中时的教导主任:“宛宛姐,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对面被按在泉水里一顿暴揍,张宛白心情好,勾起唇角笑应:“今天的摄影师又帅又年轻,我要端着女明星的架子,不要 调戏太过。” “……”总结得不错,但你是不是解读过度啦? 摄影棚在《风秀》,老牌子的时尚杂志,只要登过一次内页,基本就说明在娱乐圈近两年已经稳了。而张宛白上过五次封 面,今天是第六次。 这位影后名声一般,但业务能力相当出众,镜头感足得连最挑剔的摄影师也无话可说,今天自然也是如此。 两个小时就结束了第一份工作,张宛白去更衣间换了套衣服回来,忽然就瞧见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好像就是小助理先前说过的那个,《廿四》请来的新摄影师。 个子不算太高的青年,但低头查看镜头时,侧影自颈肩到脊背滑成了一条极其优美的弧线,衣品也很好,就像是今天来被 拍摄的其实是他。 头发看起来很软,皮肤白得招人艳羡,还有一副金丝眼镜,后面藏了双凛冽恹怠的凤眼,满脸都写着迷人的性冷淡。 张宛白站在角落里,拦住了抱着她的衣服匆匆往外跑的小助理。 “你刚才说他长得好看,听谁说的?” 小助理:“呃,小俞总?” 张宛白把造型所需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兴致勃勃的笑眼。 “狗玩意儿眼光还不错。” 几天前。 “你别和小季一起出差了,我给你找了个别的活。” 正兴a栋18层,郑义拧着眉毛嘚啵半天,总算嘚啵出了结果。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就是那个影后!张宛白!你知道吧?” 张列宁“哐当”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可太知道了。 临近年底,季玩暄被发配回南半球出差,老板心狠,连搭档都给他拆伙了。 季玩暄挺忧郁的,但顾晨星给他发了条微信,季玩暄扫了一眼立刻就不忧郁了,不仅如此,他的唇边还挂起了无比八卦的 笑容。本来应该是张列宁脸红的,但这个人盯着季玩暄看了一整天,看得人都发毛了,方才幽幽地出声咨询:“小季哥,你这眼 镜挺好看的,在哪配的?” 虽然早年一直戴的都是平光镜,但早在大二的时候,天天埋首电脑的小眼镜便成了真正的小眼镜。 医生的语气很委婉:“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试着配副真正的眼镜了。” 那天从医院出来,张列宁失魂落魄,仿佛刚刚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一般。 沈放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被这死小子一把抱住,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冷静了小半辈子,沈放少有这么无措的时刻,手刚抬到张列宁背后,想着拍拍他,安慰一下,小眼镜便抽抽着哽咽 道:“哥,我近视了……” 沈放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扔了。 说实在话,张列宁长得挺好看的。 五官清秀,皮肤细嫩无暇,眼睛生得尤其好了,但偏偏他总爱拿一副黑色框架眼镜挡住。 今天终于想明白或许可以换个造型了,理由可以参照动物界的花孔雀求偶。 但这只孔雀是只朴素的孔雀,季玩暄陪他换了副金丝眼镜,又摸着下巴围着小眼镜转了一圈,最终决定再带这小宅男去买 几件衣服。 沈放那天下班早,到商场的时候刚巧看见季玩暄摸着张列宁的脸蛋眯眼笑:“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瞧把公司文化衫一换 这帅的呀!试问谁能不为小张动心!” 帅不帅沈放没看,他提着小眼镜的新衣服领子又把他扔到了柜台结账。 此刻,《风秀》顶级摄影棚里,张列宁就穿着他嫂子给他置办的一身体面马鞍,将相机举到自己面前,看着镜头里他喜欢 了二十年的女明星,平静到冷漠地说了句:“笑一下。” 操,他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小顾哥,我爱你!!!!! 《廿四》是《风秀》下属的独立新刊,风格非常独立,张宛白拍了一下午的时装长裙,这会儿一轮到陌生小帅哥掌镜,她 竟然被换了一套男式西装。 尺寸倒是剪裁得很服帖,造型师给她套了顶及耳的短发,又做了很久的造型。 怎么说呢,张宛白刚才在化妆间看着镜中陌生的女人,自己都为自己感到心动了。 男人女人都会心动的那种心动。 不过这个小朋友好像没有心动。 “笑一下。” 镜头后的青年薄唇轻动,如石如磐。 张宛白唇角玩味勾起,十分配合地掐出一个含笑又冷淡的风情眸色。算了,工作时间暂不调情。 她难得在入眼的美色前把持住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几乎无须摄影师提醒,女人便自觉主动地拗出了十数个流畅的造型。 张宛白谈了很多段恋爱,但好像没有人记得告诉她,她最美的时候,便是那浑不在意回头的一瞬。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张列宁悄悄地红了耳朵。 “她就是个女流氓。” 在季玩暄的再三八卦追问下,顾晨星掏了掏耳朵,给亲妈手下的一姐下了精准判词。 “小眼镜可千万别被表象迷惑了。” “辛苦了,宛白,” 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张宛白扯了扯胸前本就已被拉松的领带,笑着对走过来的总监点了点头。 “不辛苦啊,大家都好厉害,每次回来《风秀》都很轻松。” 总监亲昵地抱了抱她。 总监姓苏,在时尚圈也算位比较叱咤风云的小教母了。据说苏总监的曾用名特别共产主义,混娱乐圈以后才换了个漂亮名 字。 “刚才那个摄影师怎么样?还是你老板推荐过来的,刚巧跟你同姓,叫张列宁。” 张宛白眨了眨眼,“啊?”了一声。 那个。这名字。也太红色了吧。 她回过头去,瞧见小朋友背好相机走过来,步伐稳当,神情淡然,但张宛白忽然就觉得,他胸前缺了一条用烈士鲜血染红 的少先队员红领巾。 少先队员走到自己面前了。 张宛白望着他清泠如池潭的眼眸,刚才那点熄灭的兴致又燃了起来。 然后,她便听见他淡淡地问她:“张小姐,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 “姐,有好多年没有人叫过我‘张小姐’了。” “嗯。” “虽然他长得是挺合我心意的,但他竟然叫我张小姐。” “嗯。” “他是不是不太清楚我是个女明星呀。” “嗯。” “……姐!” 傅女士从iad报表上抬起目光,扫了一眼毫无女明星包袱状瘫在沙发上的张宛白。 “干嘛。” 张宛白把面膜一掀,从沙发上撑起半边身子:“苏芩说那小朋友是你介绍过去的,真的啊?” 傅女士点了点头:“嗯。” 张宛白起身溜到她桌前,胆大包天地趴了下来:“你从哪扒拉过来的小孩?我看了几张他拍的原片,确实很厉害。” 傅女士:“我儿子学弟。” “小晨星?”张宛白摸着下巴眯了眯眼睛,“星比我小三岁,他比星还小,还真是个小朋友啊。” 张宛白童星出道,第一个经纪人就是傅女士。如今傅女士是傅总裁了,她虽早换了别的经纪人,但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习惯 于在女人面前撒娇。 “姐。” “嗯。” “你把小朋友联系方式给我吧。” 傅女士抬眼看她,瞧不出什么情绪:“又?” 张宛白眯眼笑得开心:“又。” “具体是怎么个流氓法啊?” 听到季玩暄的转述,张列宁情不自禁地坐直了些,眼中写满了期待。 一颗葡萄喂到了自己嘴边,季玩暄回头对沈放灿烂地笑了笑,道:“星说,影后姐姐虽然谈了那么多段恋爱,但她只喜欢 和男朋友们做一件事。” “做、做做做做什么。”张列宁脸红了。 季玩暄叹了口气:“让她看着他们。” “……啊?” 张宛白很肤浅,她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必然只是因为这个人的脸长在了她喜欢的点上。 既然这样,当她恋爱的时候,张宛白便只喜欢撑着下巴,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盯着这张现在暂时可以属于自己的脸。 在哪里看倒无所谓。 游乐场,咖啡馆,剧组,餐厅,她从来都不在乎狗仔。 不是没有人利用过她的名气炒作,但张宛白谈恋爱,从来不看人品只看脸。 “这可怎么办。” 张列宁失魂落魄。 “那她岂不是只会喜欢我的皮囊了。” 沈放捂着季玩暄的耳朵带他回屋了。张列宁被他哥赶出来溜他弟弟马克思了。 傍晚的公园里,青年牵着一条漂亮的拉布拉多,百无聊赖地在人烟稀少的小径里散步。 “没狗了,狗没了,让你早点出来吧,磨磨唧唧,现在没有狗跟你玩了。” “……” 一侧的笑声很轻,但没有刻意压低。 张列宁顿住步伐,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过头来,瞧见树下长椅上悠闲坐着的女明星。 “你眼睛好漂亮呀。”她笑起来时嘴边有小窝。 “我见过好多男明星,你的眼睛最漂亮。” 张列宁挽住狗绳,把自己的围巾让给她蒙住了半边漂亮笑脸。 “我不是男明星。” 按照和小顾哥一起制定的追求计划,他又开始装冷淡了。 但张宛白却看着他烧红的耳朵若有所思,笑意愈深。 “我又不瞎,我还看得出来你不是女明星。” “……” 顾晨星两面三刀的对象,从来不拘于季玩暄一个人。 这边和小眼镜好一番兄友弟恭,转头他就揣着兜晃到了傅女士的燕城分公司,与看着他长大的宛白姐姐手拉手将前情提要 抖搂了个干干净净。 果然,他还是喜欢她。而且喜欢了那么那么久。 原本没打算这么早过来找小朋友玩的,但听完顾晨星的故事会,张宛白突然就生出了傍晚郊游的兴致。 她很久没有和人一起平静地聊过天了。更加没有一起遛过狗。 马克思的牵引绳已经握在张宛白手中了。 季玩暄这只颜狗,养条狗也挑这么漂亮的,是不知道他家影后喜欢世上所有长得好看的东西吗! 张列宁盯着马克思,好嫉妒。 它才几个月大呀,这就有机会被张宛白溜了,自己都奔三了,才刚刚有机会被溜呢。 “明年的工作计划很忙,大约不会常在燕城。” 话题不知道是怎么拐到这里的,张列宁眨了眨眼,莫名觉得影后好像在和自己交代行程。 虽说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她的粉丝了,但连这都说,宛宛姐也太亲切了吧。 怔忪的工夫,张宛白又聊到了明年年底的一个大奖,语气难得有几分憧憬。 反正也没必要装了,张列宁柔声问她:“你很想要?” “当然啦,谁不想要啊。”影后用食指弯了弯长卷发,笑得很坦荡。 “得了这个奖,离退圈就不远了吧。” “……” 张宛白歪过头看他,眼神挺柔和:“对不起啊,在粉丝面前说这种糟糕话。会难过吗?喜欢的人是这么不求上进的一个 人。” “不会。” 以下半辈子所有的坏水发誓,张列宁从来没有这么真诚地坦白过。 “我喜欢你。” 不只是你的作品。 树脂镜片后的这双眼睛很明亮,张宛白认识这种目光,很小的时候,当她在电视上看见演戏的人们时,也是这种目光。 像是看着自己已经选定的方向且打死也不会回头一般。 她忽然笑着亲了张列宁一口。 “我的男朋友,当然要喜欢我。” 张宛白又谈恋爱了。 但好像又没有谈恋爱。 毕竟那天晚上小朋友跟被炮筒炸了一般,痴呆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最后也只是把她送到她家楼底下,方才小心翼翼地背 着手说:“你是想找个人帮忙做狗仔的挡箭牌吗?那我可以的。” 好傻的小朋友。但也可能是自己名声在外,吓着他了。 张宛白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对啊,谢谢你啦。” 张宛白的男友图鉴里面,单眼皮、长睫毛的,张列宁不是第一个。 其实是内双。张列宁补充。感冒的时候会变成全双。 “这样啊,那我还是只看着你的单眼皮吧。” 张宛白好声气地哄着来探班的小朋友,期待又满意地看着他再次脸红。 顾晨星老说她小男朋友坏话,说小眼镜就是个黑皮蛋,内里沁得全是黑水。 张宛白立刻告他家长去了。 “宛宛姐,该你上戏啦。” 小助理从墙角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过来,谢天谢地没看见她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少男。 但张宛白下一秒就踮起脚又亲了张列宁一口。 “等会儿我呀。” 她只不过是来客串个配角的,官配的男二就死在正片的第六十七分钟。 人来人往,张列宁走到角落里,挑了一个能看见张宛白的地方站好。 “好香。” 褪下军装躲在角落里的男人藏着枪伤靠在墙边,看着她穿着旗袍走在弄堂里,身形曼妙地弯下腰,笑吟吟地在阿婆手里买 了一枝花。 在她转身以后,他死在了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 张宛白和男二一起杀青了。 她戏份不多,帮年轻导演一个忙而已。敬业地在岗位上站了最后一会儿,张宛白便端着切好的一小块杀青蛋糕,走到了张 列宁的面前。 她旗袍还没换下来,就这么垫着小男朋友的外套和人在僻静处的台阶上坐下。 “我听顾晨星说,你原来不是学摄影的,那是什么专业呀?” 张列宁抬手帮她拭去唇角的奶油。 “编剧。” 张宛白眨了眨眼:“……嗯?” 张列宁笑了出来。 作为一个学理科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张列宁是从戏剧学院毕业的。 张宛白手里的蛋糕都歪了。 但让她惊讶的还远不止于此。 “你还记得《庆然》吗?” “嗯,几年前,有位新人导演请我来拍,我记得后来他拿了挺多奖的。” 张列宁点点头:“那是我写的。” 他连稿酬都没要,唯一的要求就是,女主角只能是他选中的那个人。 “……” 张宛白低下头,眼底唇边满是笑意。 方才戏中的那枝花还在,张宛白悄悄偷走,送到了小男朋友的面前。 “送给你了,小朋友。” “作为回礼,再给我写一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她听人说过,成名就像在亿万人群中走独木桥,热闹又孤独。 张宛白从来不缺想要和她一起并肩走在桥上的人,她的桥也很宽,但是很偶尔的时候,她会想要一个能把她妥妥帖帖带下 桥的人。 张列宁也许就是这个人。 一直以来,张宛白都很喜欢打游戏,半退圈以后,她又喜欢上了游戏直播。后来的某一天,继她获得了分量最重的那个影后桂冠之后,张宛白久违地上了一次热搜。 因为直播中间穿插的一段傻瓜话。 “要不我们真的在一起吧。” 张列宁想过很多次要怎么开口。比如我会做很好吃的方便面,我会给你拍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照片,我会一辈子陪你打游 戏。 但他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要不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张宛白点头:“好啊。” 张列宁还没反应过来,张宛白已经笑着把荧屏外的初吻送给了他。 “群众等你很久了,党员同志。” 张宛白是只颜狗。 她有过很多很多的男朋友,很多是她主动追求的,更多则是被她接受的追求。 每次恋爱开始之前,她都会告诉对方,我只是喜欢你的脸,当我不喜欢的时候,我们就该分手了。 “宛白。” 走在前面的青年回过头,叫了她一声。 张宛白笑了出来。 唯独这次,她忘了说。 “姐姐,有没有人教过你一件事?” “什么?” “永远不要称呼喜欢你的人是小朋友。”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因为和所以都被藏进了唇舌之间。

作者有话说: 沈放:在别人的番外里我永远不说话

晚饭 v·长期医嘱1

沈放的二十九岁生日过得很热闹。 季玩暄几乎把所有的朋友都请来了,甚至连某位张姓影后都戴着墨镜口罩跟在张列宁身后进了包厢。 季玩暄与这位客人的会面很低调。 “来张签名照?” “收成怎么分?” “五五。” 影后摘下墨镜,保养得当的手指还没搭上季玩暄的爪子,两个搞地下交易的人就被各自的家长拎开了。 张宛白被话痨唠了一路要有女明星的自我认知,耳朵都要生茧了。 “张列宁。” “干嘛!” 张宛白爽快地在他脸上印了个唇印:“不干嘛。” “……” 原来让张列宁哑巴就这么简单。 季玩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沈放好像读得懂他的心思,眼皮跳了起来:“你亲他是没用的。” 季玩暄讶异地转头:“哎呀,放哥你说什么呢!羞羞羞!” 沈放:“。” 今天到场的都是大忙人,虽然大家同在燕城,但很久都没拖家带口聚得这么齐了。 季玩暄在开桌前被怂恿着代替寿星起立发言,但看着满包厢从自己屁大点到工作后遇到的熟悉面孔,他忽然感慨万千,人 形话筒都不由打了嗑巴。 “祝放哥生日快乐,祝大家寿与天齐,我们一起好一辈子!” 大家都吐了。 季玩暄翻着白眼坐回了椅子,沈放已经给他剥好了一碗虾蟹。 “哎,沈医生!你什么时候动的筷子!你们夫夫俩联合起来耍赖皮啊!”宁则阳反应颇大,引来众人起哄。 沈放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反正是我请客。” “……行。”季玩暄蘸着酱料险些笑死。 往年的生日都是他俩单独过,今年排场搞得这么大,实际上是假托沈放生日的名义给某张姓夫妇的地下订婚做个见证。 世纪红娘顾晨星自然是证婚人,季玩暄也精心甄选了张列宁高中时的各种糗照,装订了一本无比精美的相册送给张宛白当 礼物。 影后喜欢得不得了,立刻挥手表示今天这顿饭自己全掏了,沈医生不必破费。 季玩暄回头就对沈放挤了挤眼睛,暗示快瞧瞧他找了多贤惠持家一老公。 沈医生忍着笑对他点头。 嗯,看到了。 小眼镜和大影后的订婚宴热闹又好玩,季玩暄回到家中还在哒哒抖腿回味晚上玩的游戏。 马克思跑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搂住已经能扑到自己肩上的狗儿子,煞有介事地教育他:“你哥已经订婚了,你呢?” 马克思从他怀里退出来,忧郁地离开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了的季玩暄:“?” 上周他俩刚带马克思去绝育,这周他就忘了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季玩暄后知后觉出尴尬,准备过去给儿子道个歉,沈放却拉住他的手心帮人脱外套:“没事,让它自己冷静冷静。” 季玩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忍住又挂到了沈放身上。 “放哥。” “嗯?” “我又要出差了。” “……” 季玩暄在这片沉默中心虚地抬起头,对上沈放安静的目光。 “大家都有外派任务的,这是我今年最后一次出差啦。” 沈放淡淡的:“是吗,我还以为你把明年的外派任务都完成了。” 季玩暄:“……噗。” 沈放捏了捏他的嘴巴:“你还笑。” 季玩暄手臂环上医生的肩膀,甜蜜地撒娇:“好吧,其实还有一次,但不重要。我那么积极出差也是为了给我们退休后的 生活探路啊,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沈放偏不理他的套路:“我退休以后只想在附近公园散步。” 季玩暄快笑死了。 但再不满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工作地点受限,季玩暄又是个风筝似的性子。不过风筝线总是放在自己手里的,是他自己愿意把季玩暄放得很高很高。 虽然他们都忘了,风筝飞得太高,线是可能被风吹断的。 和过去一样,季玩暄这次也是一个人出差。 目的地冰岛,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他每天都能拍出很多感觉自己达到业务新巅峰的照片。 就是通讯信号比以往更差一些,小半个月过去,他们两个的对话框上下句之间总是隔着大段时长。 好在工作比预想得顺利许多,季玩暄提前回国,沈放甚至都没赶上换班去机场接他。 但季元最近倒是很闲,勉为其难表示自己也许可以纡尊降贵去接一下他大外甥。 季玩暄登机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特别强调了“纡尊降贵”四个字,沈放忍着笑上网搜索餐厅预约,打算在季玩暄登机后就 联系季元。 也许小舅也可以纡尊降贵赏脸和他们一起吃顿便饭。 飞机降落是在第二天上午,沈放难得起晚,狗都没来得及遛,匆忙出门时又不慎掉了颗扣子。 他眼皮一跳,常年隐形的第六感莫名跳了出来。 心不在焉了一个上午,好在季玩暄的航班平稳抵达燕城,一落地就给沈放报了平安。 一天净瞎想。 沈放松了口气,终于拾回了失落的情绪。 护士慌里慌张跑过来的时候,沈放正拿着ct给见习医生们讲课。主任去参加邻市的研讨会了,留下自己的得意门生看 家,顺带嘱咐学生们都“好好听师兄的话”。 师兄人很帅,一上午都很冷酷,好不容易在看到一条手机消息后温和了些许,但小医生们一个个安静如鸡,谁都不敢招惹 他。 护士推门而入的时候,门边的几个小朋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总感觉她随时就要被师兄暗杀。 “沈医生,你快过来看看吧,出事了。” 沈放的眼皮重新跳了起来,放下ct,快步走了出去。 “刚刚有两个高速上出了车祸的病人被送到急诊,我去帮忙看了一眼……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好像是你男朋……”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沈放已经放弃久等不跳跃数字的电梯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心悸得快要窒息,但他必须撑着不能垮下。 他得好好地把季玩暄拉回来。 每个实习医生都在急诊值过班,老师会告诉你,这是一道考试题,你会在这里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撑下去,解决掉,你 就合格了。 但老师并没有告诉他如果撑不下去会怎么样。 打 “急诊部”常年亮着红灯,快速移转的病床分隔出了数不清的狭小空间,沈放忍着头疼四处寻找,终于让他在一个角落里 发现了打着石膏坐在床头发呆的季玩暄。 但是季元不在。 几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动作,沈放已经走到了季玩暄的面前。 他的男朋友有世上最漂亮的眸子,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空无一物。 他茫然无措地叫他:“放哥啊。” 沈放握住了他的手:“会没事的。” 上一次他们都还只是没长大的少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但这一次大家都长大了,沈放之所以选择学医,就是为了在某个 时刻可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束手无策。 “相信我。” “好。” 季元住进了icu,一直闭着眼睛,扮酷装睡。 蒋韵清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季玩暄正抱着膝盖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发呆。 “逗逗……”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季玩暄猛地抬起头来:“舅妈……” 沈放站起来,没有松开一直在旁边握着他的手。 “没事了,阿姨,情况稳定下来了,根据医生的诊断,只要叔叔这两天醒过来恢复神智就好。” 手术做完了蒋韵清才收到通知,从家里一路紧赶慢赶过来,气都没有喘匀。 她走过去摸了摸季元难得温和的睡脸,又一把抱住了惶然走过来的季玩暄。 失而复得一般。 “臭小子,吓死我了。” “舅妈,对不起……” “是该对不起我,让你学了驾照也没用,下次不许让你舅舅开车了,个不守交规的老混球。” 季玩暄难过地瘪了嘴。 “舅舅守交规了,是车胎突然出了问题。” 但季元还记着保护好副驾上的大外甥,第一时间调转方向把危险的一边撞向自己。 蒋韵清叹了口气,捧住他的脸含着眼泪笑了出来:“逗逗。” “嗯。” “下次不许吓我了。” “好。”祸害遗千年,老混球在三天后的下午睁开眼睛,恢复了意识。可惜现在还不能说话,但总归康复有望了。 蒋韵清现在每天都快住在医院了,季可乐被送到了姥姥家,季柏岑也显得多余。 看这对贤伉俪无声交缠的眼神,季玩暄总怀疑季元出院以后会不会又给可乐弄出个雪碧弟弟。 因为季元下意识的保护,本来坐在最危险位置上的季玩暄与他相比只受了些轻伤,肋骨轻微骨折,手臂也伤了,这次轮到 的是左手。 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哪只手。 季玩暄上半身打满了石膏,脸上也贴了好几个创可贴,但这都压不住他满医院游荡的乐趣。 主任不在的几天,沈放成了心内暂时的“山大王”,每天早上身后跟着一大批实习医生去查房,风风火火,很有些人多势 众的感觉。 沈放正式工作一年就破格提升主治,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但那时沈医生心中毫无波动,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的完 全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他只是认真地完成例行工作后就会投入更繁忙的事务中。 但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出入。 “stei溶栓再通怎么判断再通?”他抬头扫了一眼人群里最哆嗦的那个,“杨迪,你说。” “……胸、胸痛两小时内基本消失……”被点到名字的小朋友磕磕巴巴背着书,门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很轻的笑声。 沈放跟着众人抬起头,对上了打着石膏靠在门边的某病患含笑的目光。 “你们忙你们的,”季玩暄咧嘴笑,“我没事干,就听说这边有位帅哥,过来看看。” 有位帅哥,哪位帅哥?这位帅哥你在调戏谁?? 一屋子实习医生面面相觑,但硬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向屋子里最帅的那位帅哥。 真有人有胆来撩他们师兄吗?不要命啦! 沈放:“你怎么跑出来了。” 师弟师妹们:“?????” 季玩暄心虚地做了个鬼脸:“你小声点,我偷跑出来的。” 小声也没用,护士已经过来抓人了。 “0482床,有没有一点骨折病人的自觉了,赶紧跟我回去。” 季玩暄被背后灵一般的护士姐姐吓了一哆嗦,连忙转头道歉:“我错了,我上厕所迷路了。” 护士姐姐更气了:“你上厕所还特意换一栋楼的吗?” 有小师妹绷不住笑了出来,护士姐姐立刻续道:“听听!这么大个人了,现在还在被小朋友嘲笑!” 小朋友立刻闭上了嘴。 季玩暄难为情地回头想找沈医生保护自己,偏偏那人却一副看戏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善良。我们的爱情呢,去哪了? 季玩暄忧郁地被护士姐姐拉走了。 门外消停下来,病房里再度恢复静默。 叫“杨迪”的小朋友再次磕巴着背起了刚才被打断的词条,但也不知触到了沈师兄那处神经,这个冷酷的、无情的男人, 忽然就低下头,很轻地笑了一声。 大家齐齐看向窗外。 太阳今天是从哪边升起来的,北边? 沈放轻咳一声,把病程举到了自己面前。 太不端庄了。 仲夏的湿热几乎在一夜之间乘着远方的洋流到达燕城,一天中只有清晨与傍晚时节的阳光刚刚好,连赖床大户季玩暄也开 始尝试早睡早起,大清早就挪着病躯去晒太阳。 “手术日程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沈放放下听诊器,耐心地询问病床上的中年男人。 “嗨,能咋样,就等着挨刀呗!这滋味真不好受,跟古代等着被剜心斩首的囚犯一样。” 沈放:“……” 他的本意是问男人的身体状况,但好像完全被曲解了。 身后有人没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立刻被一旁憋笑的同学怼了怼胳膊,不过沈放却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回头投来责备的 目光。 恰恰相反,一向以寡言冷漠著称的沈医生竟然破天荒地抿嘴笑了一下,顺着病人的话题道:“比囚犯好多了,全麻,不用 看着自己的脑袋掉下来。” “……” 病房诡异地沉默下来,大叔和他的中学生儿子齐齐张大了嘴巴,半天才磕磕巴巴道:“您、沈大夫,您刚在讲冷笑话 吗?” 沈放“嗯”了一声,面上波澜不动,开始自然地念起医嘱,期间终于偏头看了一眼呆成一片的见习生,用眼神示意他们动 动纸笔。 直到走出这间病房,僵硬的小医生们才回过神来,交头接耳地小声交流。 “沈师兄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道啊,但他讲冷笑话的样子也好帅……” “花痴。哎,今天骨科的那个病人怎么没过来围观我们查房?” “哪能天天来呀?昨天差点儿被护士揪着耳朵逮回去……别说,好像自从那个帅哥来病房门口趴着笑过一次之后,师兄就 好像,嗯,整个人都柔软了。” “这是什么鬼形容?不过好像确实是这样。哎,昨天那一幕真是名场面了,好可爱啊他们两个……” “停止你脑内龌龊的想法吧直男!” 身后的碎语零星飘进耳朵里,若是从前,不用他说话,每个刚进医院的大学生都会在自己面前自动消声,安静如鸡。 但是昨天被季玩暄插科打诨过一次后,这些小朋友好像也终于意识到他们沈大夫并不是什么冰冷的听诊机器。 他也只是一个活生生,会笑的、有温度的人。 有些意外的,沈放对他们的八卦并不排斥,权当没听见似的走在最前面。 只是在查完一圈房后,他才用“柔软”了不止一层的语气淡淡地留了课后作业。 一片哀声载道里,沈放心情颇好地和同事交班,丢下小鬼们去了另一栋楼。 走进骨科病房的时候,季玩暄的病床上果然空空如也,只有随意掀开的被子。 夏天了,病房里配备的还是不薄的棉被。昨晚季玩暄在巡房后躲着护士悄悄和沈放睡在了值班室吹空调,一大早又垫着脚 尖小心地钻回病房,在护士姐姐推门进来时装作刚睡醒的模样。 沈放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这人走时轻轻在自己唇边落了一吻,他心里就像塞了棉絮一样,软绵绵的。 但醒来以后看了一眼手机,心就硬了。 季玩暄回到病房后,躲在被窝里,兴高采烈地给他发来一条消息:“我天呢,感觉好像在偷情!好刺激!” 沈放很无奈,但又忍不住想笑。 傻瓜。和喜欢傻瓜到无可救药的自己。 “小季哥哥出去晒太阳了,他让我告诉你:小花园见,沈大夫。” 隔壁床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声音很甜。 沈放工作繁忙,抽空来的几次小姑娘都不在,但季玩暄和他讲过自己的病友是学跆拳道的,锁骨撞在门上骨裂了好几天, 直到打完比赛拿了冠军才终于觉得不对,来医院一查就住院了。 季先生和自己抱怨人家坚强开朗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喊痛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沈放勾起唇角,对小女孩礼貌地说了声“谢 谢”。 没想到小姑娘却失了魂似的,喃喃道:“我还和同学打赌小季哥哥有没有吹牛呢,大夫哥哥您可真帅啊,我赢了……您等 会能再来一趟吗?我同学马上就来看我了。” “阮阮,你又胡闹。” 女孩的妈妈提着开水和护士一起走了进来,都是一副严厉且忍笑的模样。 沈放好脾气地向抱着歉意的女孩妈妈摇了摇头,看向阮阮:“我等会儿要直接回门诊了,季玩暄手机里应该有我的照片, 你可以拿给你的同学看。”阮阮撅起嘴巴:“小季哥哥小气,不给我们看他的男朋友。” “阮阮!” 女孩妈妈抬高了声音,连小护士都轻咳了一声。 被冒犯的沈放垂着眼皮,在三个女人好奇又不好意思的目光下,好脾气地笑了笑。 “那我也没办法了,我们家他说了算。” 家属不让他抛头露面,那他就也老实地藏着掖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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