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本该穿透他左半边胸膛的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弘灵玉的心脏上。
照理说,是会当场死亡,可他为什么深夜才收到消息?
难道医院还能将心脏中弹的人抢救一下?
——不,绝不是。
弘卓冲完凉,草草擦了擦身上的水汽,唤来了钱伯。
他看着空荡荡的沙发,沉默了一下。
钱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沙发。
“弘灵玉什么时候死的?”
钱伯也算是“两朝元老”,对着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弘卓,也算是小半个长辈了,也没有其他人的那些拘谨和惧怕。
听了他这个问题,钱伯想了想,没有回答,却反而问:“家主知道大少爷是哪里中弹吗?”
弘卓听他这么问,微微皱了眉反问回去:“不是说心脏中弹?”
钱伯点了点头:“是心脏中弹。所以大少爷……是当场死亡。”
弘卓眉峰愈耸起:“为什么我半夜才收到消息?”
钱伯迎着他的目光,这次没有再问问问题,直接回答他:“家主当晚回来带伤处理底下事情,不论是军火线还是新牵线的公司,都是顶要紧的事情,需要即刻处理。”钱伯顿了顿,补充一句,“我记得那时家主是这么对纪稻恭和肖正平吩咐下去的。”
弘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想再问,却忽然沉默了。
钱伯明显是话里有话。
“你下去吧。”弘卓说。
钱伯安安静静一躬身,也不多话,转身就跟来时一样,一点声响也不出地走了。
等到书房重归安静,弘卓坐在沙发上,闭眼沉思片刻,仿佛忽然抓住了什么——
不论是军火线还是新牵线的生意,每一个都很重要。
重要?
也就是说,之所以自己在当夜忙完之后才收到弘灵玉的死讯,是因为手底下这些人认为,弘灵玉的命显然不如区区几张文件重要。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上,却又瞬间熄灭。
不是吗?
自己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这些年来,不都是这样吗?
分明是这么清晰简洁地整理清楚了所有的思路,心头却仍有什么不愿就此平复。
鬼使神差地,弘卓离开书房,走到了那个空闲已有近半年的房间。
房间里仍旧维持着大年前夕弘灵玉离开时候的样子,窗台上铺着毛毯,床上是湖蓝色的床单,半面开辟成书柜的墙壁,里头举手可触的地方全部都是各种烹饪书籍,其他的则是早年弘卓买来给“靶子”的各种商业书籍。
书柜前,有一张小小的,不过长不过一米五的书桌,上头只放了一个笔筒,一盏台灯,简单的不能更简单。
弘卓走上前去,坐到了书桌跟前的椅子上。这把椅子和他的一样,是某年他生日的时候,弘灵玉在网上亲自挑的。
书桌正好在窗台旁边,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宅子跟前的草坪和大门的方向。
难怪不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对方都会在院子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