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外两个人相对站着。里面的人淡淡问:“怎么不进来?”
他穿着平时在家常穿的那件深灰色T恤, 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手上提着吃剩下的外卖盒子,神色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时栎抬眸。
她原以为一晚上的剑拔弩张后见到他应该会松弛与心安,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她看着眼前的人,难以确定那种无端并突然的不安感是来源于他异样的平静, 还是来自她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未知。
半晌, 她视线向下瞟向他手里, 轻声问:“你才吃晚饭吗?”
“夜宵。”他让她进来,示意自己先去扔垃圾,“信息看见了。”
他出来走到楼梯间扔了垃圾, 转回身来时脸色有些沉, 抬手在胃部的位置揉了下,眉目间似有忍耐之意。
他进来,重新关上房门。
往阳台的门是开的, 但客厅里的烟味仍旧浓烈。时栎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摸着狗,对于接下来的谈话预想了几种铺垫方式, 余光里看到对方在她身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神色浅淡地开了口:“晚上你们吃的什么?”
她顿了瞬,答:“日料。”
“这也算海鲜?”
“我没怎么吃。”
他语气平淡, 听不出来意味:“不好吃吗?”
他很少会跟她进行这种琐碎式的闲聊,时栎看了看他, 敷衍着回:“一般。”
面前的人盯着她的脸,似是一番研判, 复又开口:“你们的聚餐竟然没人喝酒。”
他的语气漫不经意, 但落在时栎耳朵里莫名像是怀疑质问。她心里那种反常的直觉越来越强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进入正题:“推掉了。我有话想——”
“推的掉吗?”
对方意外出声打断。
时栎微怔, 抬眼看向他。眼前的人无声望着她,漆黑眼底深到不可抵达,语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平静。
“那个人的酒,你推的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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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房间里一片寂静,静得仿佛最后一句的话音还在两人之间久久徘徊。
时栎怔然望着面前的人,整颗心脏跟着他的话一起沉了下去,再无声息。
她恍惚想,还是晚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那她想说的那些话,今天还有机会说出来吗?
周觐川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她的反应跟他所预想的相差不多,没有诧异,也没有惊慌,只有眼里一瞬停滞,像是早就料想过了这一刻,又像是一直压缚的心事被道破,她无从辩解,只能长久缄默。
他挺讨厌见她这样,他想听她亲口说这件事。她不来欺骗他,他就只能自己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