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身低下头,尽可能地将自己隐藏,鼻息间却意外隐隐传来一阵幽寂的香气。像是冬季里积了一层薄雪的森林,又像是暴雨将至前潮湿的凉夜,疏冷而静谧,隐约带着她身体的温热,在这场凛冽的夜风中格外清晰,并诱人。
诱人想探寻,也想要更加靠近。
他喉结轻动,有一瞬短暂的走神,视线重新落回眼前的人。
此刻她垂着眼睛,许久没有动作,安静得仿佛刚才那一刻失控的恼怒并不存在。她额头上的几缕碎发被冷汗浸湿,掌心后的呼吸平稳温热,领口在刚刚的挣扎中略微敞开,修长的颈部线条裸露在外,从下颚到锁骨,优雅,白皙,孤傲,气息疏离,却又离他如此之近。
周觐川的眸光深了几分。
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一刻两人离得太近了。他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略微拉开了跟她之间的距离,表情中一晃而过的尴尬被他悄无声息隐藏在了一贯沉冷的神色里。
巷路上的人有说有笑地逐渐走近。
时栎一恢复自由,立即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转过来指着面前的人冷冷地警告着瞪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脸颊跟鼻尖冻得发红,眼神凶狠,长发凌乱,像只被欺负得炸了毛的小狐狸,奶凶奶凶的,落在常年跟各路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周队长眼里,实在毫无威慑力可言。被她这样凶过的人丝毫没有收到警告的觉悟,甚至还莫名想顺一把她的毛。
他想起她平时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女流氓作派,就算偶尔翻车也能一派从容地装腔作势到底。在他眼里她是那种可以用一个戏谑微笑应对一切场面的人,原来处于下风恼起来的时候也有这种像小姑娘一样发脾气的另一面。
路上几个人又进了会所。树后面两人兀自沉默着直至再无声音,周觐川抬手给她拽了下外套领子,对方却不领情,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推开他独自往路下走了。
周觐川站在原地点了支烟,直到她的背影渐远,神色莫测地收起了视线。
耳麦里呲啦几声,又隔数秒,响起一道刻意压低了的男声:“没发现。姓乔的把人带过去,就听他们胡侃瞎扯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周觐川吸了口烟,看神色像是并不意外。但风平浪静只是一瞬,下一秒钟开始,他的表情骤然变了。
“……这么巧,奚女士,又见面了!”
付副队长的嗓音突然毫无预兆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自由转体,浮夸油腻得触目惊心,隔着一百米的电波都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对方显然还余怒未消,殃及无辜:“我不是,你认错了!”
“好,好,不好意思,怪我眼拙,又认错了。不过瞧您这披头散发的——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树后面的人眼皮蓦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对方静默数秒,忽然平静异常:“好啊。”
周觐川俊脸一僵,心里暗骂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