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那日,她借口去方便,却一人偷偷溜回了大殿。
她在佛祖脚下,笨拙而虔诚地学着别人的样子,小声地祈祷。
她紧紧闭上双眼,肩线似乎因为紧张而紧绷着,她念念叨叨。
“佛祖保佑,保佑晏子展千万不要在战场上受伤,保佑他平安归来。我知道他平时是有点讨人厌,可是他人也不坏,就是嘴毒了点,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我这可是第一次向您祈愿,是不是该给新信徒一点优待?您只要保他平安,我下次一定带许多香油来孝敬您,您看成不?”
一尺开外,晏子展站在柱后,看着这个平素里张牙舞爪分外张扬的丫头,以她的方式在愚钝地表达着对他的担忧。
笑意渐渐攀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在肃静的大殿内,金身佛祖的金光笼罩下,他却只能看见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穿着鹅黄色的衫裙,紧闭着双眼,长睫乖巧地贴在眼睑下,嘴里念念有词。
只为求他平安。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一颗心永远为那一幕而滚烫着。
……
晏子展:“你撒谎,阿禾,你明明也喜欢本王……”
却为什么,非要离他而去?
他可以解释,他可以为此弥补,他明明心中心心念念只有她孔妙禾,为什么她却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孔妙禾低低笑了几声,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她回头,说:“王爷,阿禾的演技一向不错,不是么?”
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求一世平安。
讨好他做他垂尾摇怜的小替身也好,还是今夜选择离开他也好。
她想活着,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不妄想。
说罢,她翻身越过窗槛,白色衣裙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她回想起南安庙的那一日,大殿里香烟袅袅,她的脸也被熏得通红。
她记得那时她说的话,更记得那时她轻颤的心尖。
晏子展说得没错,她撒了谎。
她是动了心,远在他表明心意之前就动了心。
正是因为动了心,她一遍遍提醒自己晏子展只是把她当做替身。
可她好不容易相信晏子展是真心喜欢她,却发现原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永远不是晏子展的第一选择。
她不爱他,她可以虚与委蛇地永远陪在他身边,反正性命无虞。
可正因为她心里有他,她才没办法忍受自己越来越在乎自己只是替身这件事,她没办法再与晏子展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相处下去。
人一旦有了贪念,再想维持平和就太困难了。
而晏子展的全心全意,就是她的那一点永远得不到的,贪念。
她的毒解了,她明明随时可以离开。
可她选了今夜,洞房花烛百年和好之夜。
她不恨他,可她明白只有这样的离开才能令他剜刀滴血得痛。
她是有点自私的,她不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喜欢。
不如,就让他恨她一点,填补那缺失的一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