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还是没说话。

“不是爸，你来找我，是来跟我修闭口禅的？”陈驰挑了下眉。

“……陈驰，你现在变了很多。”老爸倒也没生气，眼神有些复杂地偏头看他一眼，过了三秒才开口说。

“可能是更自信了吧。”陈驰笑笑。

“反正你现在店也开了，男朋友也交了，我听朋友说之前给你买的地下室的那间屋子，你也准备卖了。”老爸没理他，拧着眉问，“陈驰，你就是真不打算回去的意思了？”

“我没有想过不回去。”陈驰说，“爸，我一开始就没想过出来。”

“那你现在会跟我回去吗？”老爸看着他，“如果……”

“不会。”陈驰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摇摇头，反应过来刚才这话是认真的之后，他上撩着眉毛看着老爸，语气有些感到荒唐，“那肯定是不会也不能啊，这事儿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的，我店才刚开，人走不开的。”

“实话说，你这样子，我不太能接受你那个男朋友。”老爸叹了口气，“就认定他了？改不了了？”

“就他一人。”陈驰说得很轻，但很坚定，“改不了了。”

老爸又沉默一会儿。

陈驰感觉他都快把这半年的沉默都给用光了，才听见老爸很深地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胡扯，你肯定知道。”陈驰不大明显地笑了下，轻声说，“你就是，知道了，但是觉得这样不对。”

“我不知道。”老爸看着他，“你做决定之前从来都不跟我们说，我怎么知道？”

“那我现在说，可我说了你也要听。”陈驰说，“不然我说了有什么用？”

老爸顿了下：“你先说。”

“行。”陈驰点点头，轻声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想的其实很简单，一开始确实没想太多，就想着要拍照，要赚钱拿奖。”

“那你现在也知道了，什么事儿都是得靠钱撑着的。”老爸看眼工作室，弧度不大地扯了下嘴角笑笑说，“有些事不是想想就行，没有钱，很多事儿不乐意做你也得做。”

“所以那是一开始。”陈驰也笑了下，“后来我出来了，遇见了一些人和事儿，我就有点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但我还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做到成功了，让你也能开开心心的，我再回去。”

“你这样我怎么开心？”老爸冷笑。

“那就是你要努力克服的了。”陈驰说，“我尽力了。”

老爸顿住了，过了一会儿眼神里难掩疲倦地回过头问：“说了这些，总之你就是铁了心的，不准备回去了？”

“我店在这里，朋友在这里，对象也在这里。”陈驰低声反问了句，“爸，我要回去了，您让他们上哪儿去？”

陈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往下深入就不是那么方便，多说少说都伤感情。何况老爸都把脸拉到这个地方了，还是没用，估计是觉得跟陈驰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沉默着偏头看眼还是站在门口往这儿盯的宋北生，忽然问：“……他对你应该还不错？”

“嗯。”陈驰点点头。

“那行。”老爸说，“你自己想好了，那就行。”

这句话一落地，就不是老爸一人没话说的地步了。

陈驰这会儿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老爸的态度很明确，希望他回去，对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包括交友状况都并不满意，但同时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不能就这么回去。

这个决定也不单单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儿，而是他现在的生活工作重心都在这里。被赶出来了，他没什么话可说的，家里没这个义务养他一辈子，何况他还不听话，但现在回去又算个什么事儿呢？

俩人坐在一块儿无言半天。

“反正，你要觉得现在的日子比较开心，那你就留在这里，想回去就再回去。”老爸伸手打开车门，转过头很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开了店就好好做，做得踏实一点，要拍照拿奖，那也得花时间去好好做，别老是想得多，做得少……家里你哥在，不用惦记。”

“嗯，好。”陈驰咬了咬嘴唇。

“我那时候，承认是冲动了，陈晔说已经原模原样把镜头赔给你了，你平常要没事儿，不回家也好歹多跟你哥聊聊。”老爸看着他，“但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也别怪你妈那时候不拦着，没有一个家长对着这个情况还能冷静的。”

“爸……我，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陈驰顿时有些无力地说。

“我知道。”老爸下了车，“我就是跟你解释一下，省得回头你妈老是催我。”

陈驰低头笑了笑，也从另一边下了车。

宋北生一见他俩下来，迅速走到车边，冲王达和彭三水打了个手势，看起来是一点儿没打算遮掩他刚才让人盯着这边的事实。

紧接着，这俩人就慢悠悠地一步三回头着走回工作室，特别是彭三水，一直到进门之前都在盯着老爸看，很不客气。

陈驰听见老爸啧了声，明显是对此很有意见。

“叔叔好。”宋北生顿了下，跟他点头打了声招呼。

“你……”老爸看着他，心情是相当的复杂，这会儿应该是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只说句，“你好。”

陈驰没忍住笑了下。

“你俩接着忙吧，我走了。”老爸扭头瞪他一眼，把钥匙还回去。

“这就回去了？”宋北生愣住了，下意识看眼陈驰。

陈驰挑挑眉，冲他比了个嘴型：我，不，知，道。

“那不然呢，来这儿也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没那么空，一把年纪也懒得再折腾了，他又不肯跟我走。”老爸说着，当做看不见他俩的小动作，眼不见心不烦。

“没事儿，想来就来，要走的话叔叔我送您吧。”宋北生一听“走”这个字，瞬间挺值背，接话接得很快，“是要去机场吗？”

老爸看他一眼，没忍住拧眉说了句：“盼着我走呢？”

“没，他夸您效率高呢。”陈驰连忙打了个圆场，瞅眼宋北生飞快地使了个眼色。

“……走了。”老爸这下是真不想多说了，转身走回车里的时候最后说了句，“待不高兴了就跟你哥说，或者跟你妈说，让他们来接你。”

“叔叔要不还是我送你吧。”宋北生在心里啧了声，嘴上说着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不用。”老爸这会儿的语气很利落，头也不回地一摆手，“你俩回去！”

宋北生没搭理他，跟得很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