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最后还看得上他。
给狗爹换了新狗粮,又给它热了团肉糊糊,把照片墙擦了擦之后就从院里出来了。
陈驰看眼时间,快下午三点,干脆去了店里。装修快结束了,就剩下最后收个尾的时间,装修师傅们一忙快俩月,毕竟摄影工作室的室内棚子要求多,中间还得时不时停个工等漆干,很辛苦。
他本来想带几条烟过去分,开到一半又想了想隔壁那肺都抽黑了的大爷。
陈驰顿了下,又重新把车开回去,拐到弄堂里买了一大袋香菇肉包,琢磨着分完了师傅之后,还能分点累了一天的男朋友。
一直到店里装修完了,就剩下空着散散味,宋北生才终于来这儿一趟,还是陈驰坚持的,说好歹得看看,万一哪儿特别不喜欢,也好改。
宋北生来之前,还特别嘱咐陈驰要把川子陶路行叫来,毕竟是操了很多心的,他也说过,要请吃一顿饭。
“哇,挺牛。”川子在里边儿逛了一大圈,又逮着几个设计得特别精巧的地方使劲儿拍,“回头我拍婚纱照那不得找你,牛!”
陈驰笑了起来,伸手拍一把他:“还什么都没呢。”
“那也很牛了。”川子啧啧两声,爱不释手地摸着一个铜雕饰,“真的,要再早两个月谁能想到你有今天啊……”
“行了,少说两句。”陈驰现在对“两个月”这种时间词已经非常敏感了,生怕宋北生好不容易肯从医院里出来了,又想到牡姨,连忙一把掐住他,拧眉使了个眼色。
川子立刻“啊”了声。
他是知道牡姨的事儿的,看见陈驰的眼神愣了一下,紧接着了然地噤了声。
宋北生倒是没在意这边说什么,川子跟陈驰在一块儿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再说他现在也是第一次看见最终实体版本的工作室,看得很认真,仔仔细细的像是要把每一个错过的角落都看过来。
“看这么久了,感觉怎么样?”陶路行跟他站在一起,一块儿欣赏了下墙上的一块大面壁手绘壁画,“我觉得还不错。”
“很好。”宋北生看眼他,笑了笑,又把视线重新移回去。
“其实我们也没怎么插手,就是把之前弄公司的注册经验跟他说了,剩下的东西都是他自己跑,没让我们怎么弄。”陶路行说。
“啊,这样啊。”宋北生说。
“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很激动?”陶路行转过头。
“可能是,我激动的不在那个点上吧。”宋北生笑笑,伸手摸了把墙上斜斜倚着的照片木板墙,这个壁画让这面原本有些突兀的木板瞬间变得很和谐,“我一直知道他可以的,驰哥一直都很优秀,优秀的人都这样,干什么都可以。”
“那也不是。”陶路行笑了,“陈驰以前肯定是不行,他懒,别说换个店面了,在宿舍里你让他换个床单都懒得换。”
宋北生笑了好一会儿,乐完又有些沉默:“我最近太……不上心了,顾不上他。”
“还好吧,反正我感觉他现在状态还不错,可能比以前看上去累点,但是比大学那会儿要好。”陶路行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语文不太好,感觉就是那种人气儿吧?”
“陶哥。”宋北生扯了下嘴角,他已经跟着陈驰改口喊哥好久,再加上川子时不时的还喊两句陶爹,喊得毫无压力,“你这话会让我怀疑陈驰大学的时候过得挺惨,是逃荒来的,人气儿都没了。”
“那也不是这么说。”陶路行笑着,“我觉得人气儿就是,现在活得比较踏实,又有冲劲儿,也不麻木。这些还是你帮他改的,他得谢你。”
这话说得就很娘家人了。
好像生怕他是个混蛋。
宋北生心情难得好了一些,还在心里跟自己开个玩笑。
他回过头看一眼陈驰,又转头看陶路行:“话怎么说都有道理,但那也得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一直陪着他,帮他。”
陶路行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立场啊,合伙人?”
“不。”宋北生摇摇头,笑了笑,“老板娘。”
请吃饭请的就是常去的店,介于在场三个是大学室友,剩下一个有年纪差,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最后一起去的大学城里酸菜鱼馆。
川子一点儿没客气,陈驰虽然是开了个工作室,但目前来说,还是一直往外出钱的状态,但川子点菜的豪情好像是已经进账了一个亿。
陈驰叹了口气:“少点一些吧,咱们就四个人。”
“你闭嘴!”川子翻了个眼仁儿,拿菜单本本指他,“胳膊肘往里收收啊!多少年的兄弟了!啊!这么快就给人省钱!”
“不是这跟兄弟有屁关系。”陈驰一脸无语地说。
“怎么没关系,兄弟要吃,你拦着兄弟,你不仗义,你把爱情比友情看高,兄弟看不起你。”川子嘴里嘚啵个没停,还能一心二用,低头翻着菜单,差不多是每翻两页,就要点一道菜。
要放以前,陈驰根本不在意,大不了就是吃不掉。
但现在自己赚钱了就知道难,听着一道道菜名就觉得没必要,他眉头微挑了下,心说喂猪都没这个吃法。
川子还想继续往后翻页,陈驰啧了声,一把抽出菜单,跟服务员报了好几个菜名,在四个人完全够吃的基础上,还加了两道菜。
接着他把菜单一盒,反手递给服务员:“行了,就这些,他刚才要的都不要。”
服务员工作很忙,写完菜单给他们语速飞快地报了一遍,确认无误就出了包间。
“靠!”川子瞪一眼他,“陈驰!你还说你不是!”
陈驰没说话,靠着椅子背笑了半天。
今天带着川子、陶路行,还带着宋北生进来看新装修好的工作室,对于他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说不激动是假的,但很意外的,也没太激动,刚才在工作室里还很正常,就是这会儿感觉好像喝了酒似的,脸有些发烫。
不知道红没红,陈驰勉强止住笑,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宋北生的手,感觉到对方轻轻回握之后,心情挺好的一摆手:“行行行行,兄弟重要,那肯定是兄弟重要。”
“你这话你自己信么!”川子啧了声。
“行了啊。”陶路行也笑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差不多了,回头还指望驰哥给你拍婚纱照呢,别这会儿就得罪狠了。”
川子想了想,叹了口气:“也是。”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都喝了一些酒,川子喝到后边儿喝开了,还是陶路行搀着才站稳,但还是喊,一开始说要结婚,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我好像没女朋友。
挺惨的。
吧台隔壁桌的几个女生听了都往这边看,笑了好半天才停下。
宋北生在付钱,他坚持的。
抢单大战里主要是他和川子在争,一个喝高了,一个非要付。陈驰在包间里没多说,就是找借口上卫生间的时候,把人也拉去,撞进隔间之后借着酒劲儿凑近了亲他一下,手指使劲儿掰着他的后颈不肯让人走:“生哥……哥……”
“嗯。”宋北生没喝上头,还很清醒地半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
“哥……”陈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感觉自己没喝多,但是让宋北生这么搂着抱住,亲吻和呼吸好像都热,他忽然燥热得想哭,脑子又不清醒了,只能是一遍又一遍的小声喊着他,“生哥。”
“在的,我在这儿。”宋北生说。
“你别怕,宋北生你别害怕。”陈驰突然猛地一把搂住他,把人抱得死紧,几乎是喘不过气,跌跌撞撞的把架子上的抽纸都扫到了地上,“你,你也别太累了,你别担心……哥,我养得了你了……还,还有牡姨……”
谁害怕了。
宋北生顿了顿,把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这一句咽了回去。
他沉默地盯着陈驰看了好一会儿,咬着嘴唇用力抱着他,有些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表达情绪。
他承认他是怀揣不安的,这些日子累得好像扒着悬崖的缝,时刻摇摇欲坠着要往下掉。
但陈驰总在岸上待着,时刻准备把他往上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