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达瞪着他，愣了半天，嘴巴张了又开，半天才结巴着说了一句：“你，你问呗……”
“你之前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就是你一开始打算瞒着我的那个。”宋北生靠着床头，顿了下，还是闷着嗓子问，“你这几天，约她了吗？”
“约，约了啊……”王达先是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操了一句，怒瞪着宋北生扯着嗓子嚷嚷，“操！你他妈不会惦记上……我操？”
“算了。”宋北生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放弃了从王达这个脑回路八辈子跟他凑不到一块儿的奇葩身上学点什么，“没事儿了。”
“不是。”王达站了起来，两步跨到了床边，使劲儿摆正了宋北生的头，眼对眼的跟他相互盯着对方，“你他妈有事儿说事儿，别扯开话！”
宋北生沉默了一下，伸手扯过被子，挡住了还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眶。
王达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下突然一片冰凉。
“操。”宋北生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听见王达不可置信地说了句，接着就又感觉到掰着他脑袋的手松了松。
你操个屁。宋北生想。
不过他身边围着的这群人，包括他自己。平常说话做事就这风格。
要么说不了几句就会忍不住上手，但凡是有得聊，十句话里也有五句得带脏字儿，不带就跟不会说话了似的。
素质极低。
王达在操完了那声之后，又小声地“我操”了一句。
宋北生就这么躺着，等他这么一句一句的终于操完了，刚想起来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听着这二货又猛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要跟他动手了？
宋北生挑了挑眉，他现在整张脸都被盖在被子下，看不清王达此刻的表情，只能按照他的理解往下一阵瞎猜，然后发现自己这会儿居然还有点期待。
其实那样也好。
挨了揍的话，起码可以痛快点哭。
还不用一个人待着。
不过从来没有谁可以尝试着跟上达达的脑回路。
哪怕是生哥也不行。
宋北生刚调整了一下脸部位置摆放的姿势，觉得这么个角度挨揍差不多可以避开还没完全好的鼻子，又能被揍得挺疼。
他就感觉到脑袋上按着的那双手，正无比紧张地用力掐着自己的头来回晃，边晃荡还得一边接着火急火燎地瞎嚷嚷：“生哥！我他妈前两天就想说你不对劲儿了！我……不止我！小别也说你不正常！完了刚刚你又是那个傻逼样……操！你不会真的得绝症了吧？”
……这个鬼才。
神他妈得了绝症。
宋北生叹了口气，心说这几天跟着他电视剧倒是没少看。
“生哥你别这样，你别不说话！有病了就要学会开口说话！”王达接着晃着他的头，继续追问，“癌症？胃癌？肝……肾结石？你要换肾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医……”
“我去你个屁！”宋北生实在是听不下去，撑着膝盖往他肚子上顶了一下，“你他妈才有病呢！”
“不是，那你这几天这个样子。”王达皱着眉头，语气依旧是火急火燎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门干仗，张口就是一连串，“你让我还能怎么猜啊？明摆着你就有心事嘛……哦，然后你又不说话，你就自己闷着，他妈的你什么事儿不能跟我们说啊？”
宋北生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肉：“没……”
“你他妈是不是把兄弟当外人啊！”王达一把拍开他的手，拧眉冲他吼。
“傻逼。”宋北生忍不住笑了下。
“现在没人比你更傻逼了！”王达瞪着往他腰上一拍，拿手指着他，“人天生长了张嘴就是要吃饭，要说话！你得说话啊不然我心里没底会害怕！我一害怕可不得瞎猜么！猜你干嘛干嘛了那可不就自己先乱了吗！”
听了这话，宋北生的笑意凝固了下。
紧接着嘴角的弧度跟坐过山车似的，瞬间僵着垂直往下耷。
他发现王达在某些可能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没那么二逼的时候，好像还真他妈的就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鬼才。
起码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对，宋北生这会儿就特别想给他鼓掌拍两下手。
不过这会儿不仅仅是场合不对。
气氛，时机，甚至包括当事的两个人也都状态通通不对。
“我发现宋北生你丫现在比小姑娘还难搞！”王达瞪着他，接着拿手指他，一连声儿地骂，“人温念念之前觉得我追她追得烦了，还知道当面开口让我滚呢！”
“哦。”宋北生往上扯了下嘴角，“那你滚吧。”
“你能忍着欠不说话么？”王达的食指都快怼到了他的眼皮下边儿，还使劲儿往前咄咄了两下，“你自己说！你要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从小到大还能有什么事儿让你搞成这幅逼样儿啊！就咱俩这关系什么事儿这么说不出来啊！”
是啊，什么事儿这么说不出来呢。
宋北生张了张嘴，开口顿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话来。
刚刚他俩那一阵动作，把被子被折腾得往下掉，露出了他的脸和大半个肩膀。王达这会儿还是没消气似的拿手怼着他瞪，这会儿俩人刚好对视上。
王达的眼神还是很凶，但更多的还是不明白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凶狠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迷茫。
宋北生看着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的眼神其实应该也挺迷茫的。
迷茫的不仅仅是为什么说不出口这件事。
还有后边儿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跟了上去的这句话。
“我亲他了。”宋北生说。
“操……”王达愣了下，接着猛地没了所有的声音，连一直抓着宋北生脑袋的手都一瞬间松了下。
宋北生闭上眼睛，也跟着一块儿收回了声。
这会儿外边其实挺闹。
快到饭点的时间，又是快过年，挨家挨户总有那么几个小孩儿在摔炮。
玩得多的还是二脚踢。
宋北生还记得这玩意儿的声音，以前他们院子里的几个人经常攒了一年的零花去买这一天红红火火的热闹。
还有条十来米的大地红这会儿正好开始噼里啪啦响。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见王达重新开口，一字一句的轻得好像有些听不见，声音听上去还有些抖。
“你……你亲谁了？”王达问。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句话里的语气感染了，宋北生这会儿又觉得喉头有些发哽，连到了嗓子眼的声音，都好像突然很难发出。
“亲了……”他顿了下，犹豫再三还是不打算说出陈驰的名字，“一个男的。”
“宋北生我操|你大爷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王达满脸惊怒猛地扑了上来，一气儿喊到了一半，嗓子突然就跟卡了壳似的，不会说话了，半晌才语气虚弱地跟了句，“你……说什么？”
宋北生闭了闭眼，没再看他。
其实刚才那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儿后悔，王达震惊的语气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都让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滚过一阵火烧似的烫。
不过一旦开头的话说出口了之后，就没法再后悔，后边儿的话就可以接得很流畅。
王达没再出声，不过眼神和面部表情显然是在无比震惊。
而且俩人彼此都对对方很熟悉，宋北生甚至可以一眼看得出来，王达的这份震惊里还带着一点儿不可置信的“我他妈是不是听错了我他妈一定是听错了吧”。
身边的这群人根本接受不了，或者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