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宋北生想。
他就一直觉得这种给宠坏的人就不能离了家。
……要不就这睡一觉都能给自己蒙中暑的活法。宋北生笑了下,往回走的时候得上两层台阶,颠得嘴里的泡沫差点儿没含住。
能发明出还带熟练运用的睡觉时呼吸不了式毛毯盖法,也就真的不奇怪了……
快进屋的时候,宋北生又绕了回来,随手拿了忘记搁在栏杆上的水杯,看着陈驰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了句:“不过那什么……先别睡啊,睡了就没法把我往树上挂了。”
这句话陈驰也就听了半句。
剩下微薄得可怜的清醒意识这会儿已经没法分辨文字本身的意思了。
整个就挺昏。
陈驰中暑了就是这习惯,打小都一个样儿。
没出暑气就只想睡觉。
高中的时候中暑了回家休息那会儿,一天躺床上睡个十五六个小时还嫌少,去房间里的厕所放个水儿都会觉得累,躺下了就懒得费工夫动胳膊动腿的去遛鸟。
刚醒了这会儿已经是挺久了,更别提还能有力气着骂。
啊——
……进步了。
陈驰说着说着就又觉得眼皮沉。
连想都没往下想。
宋北生推门进去的时候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朝这边儿看了眼,正好就看见了陈驰又闭上了的眼睛:“真别睡了,驰哥。或者睡也别这么睡,不然等会儿给你吃药就只能从嗓子眼里往下灌了……”
陈驰这会儿还没完全睡着,大概还能听着点话,但是头已经昏得没法分辨意思,只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拆分。
……灌什么?
哦。药。
嗓子。
眼。
哟,真新鲜。
搞得好像谁家药不是从嗓子里灌下去的一样……
宋北生说完了那句就没再说话,看了眼陈驰估计他也没这么快醒,不是高烧也没别的毛病,中个暑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了事儿,干脆进了卫生间准备先把牙给刷了。
刚刚嘴里那口牙膏给含的,实在太久。
宋北生弯了腰,往洗手台里吐了口泡沫,觉得这会儿嘴里得是一股苦味。
含冰块儿都没这含法。
……要牙膏有腐蚀性的话,宋北生漱着口想了下,估计现在已经能从食道一直烂到十二指肠。
脾胃烂了疼不疼的不知道,他这点儿人生里暂时还没这经历,反正刀子划出的外伤就是烂了也不太疼。
宋北生挺无所谓的琢磨了下当时的感觉,虽然是不太想面对当时那个麻得说不出话的熊样儿,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儿。
其实还是挺疼的。
实话。
梦里乱七八糟的。
什么破事都挤成一堆,按着不断变化的各种场景胡乱的切换着时间节点。
陈驰刚梦着一团糊得看不清内容的展览,里边儿人来人往的都是看不见脸的无头人。
其中几个姑娘的身材倒是不错。
最左边那姑娘再边上那个男人就有点儿判断不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驰还没来得及分出是油画还是水彩,梦里的内容就猛地变成了一片雪地里抛了锚的车。
……满世界的雪。
空荡荡的。
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人。
快要冻死的时候好像是有了点儿暖和的错觉,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往外蹿,陈驰感觉有双手在把他猛地往下拽。
啪——
一种难言的失重感在心里荡了好一会儿。
……
陈驰在醒来之后的第一秒里,还记得梦里想的最后一句话。
……这他妈的蒙谁呢?就你家花园特别点儿,优越到在雪地下边儿架个锅子烤火呢?
然后他第二秒就把刚才那个乱七八糟的梦给忘了,就记着个差点儿掉进了火炉。
那个梦怎么说呢。
……啊。
现在一下子有点儿不知道。
陈驰往边上从左到右扫了眼,感觉自己这会儿其实还挺蒙。
脑子倒是不那么昏了,但还是没能恢复到见着东西就能马上反应过来的思维速度。
他在心里啧了声,开始玩醒神惯用的认字儿数数。
……小桌子。
桌上有壶和杯子。三个杯子。
地砖。草。
树。
……操。
陈驰微微僵了下,刚刚这会儿一挪动,脖子那里就开始有点儿酸,他想了两秒才反应出应该是睡姿的问题,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
吱嘎——
嘎。
后脖子那儿响了下。
陈驰听着声儿愣了下,没再继续接着瞎动弹,看了眼身上已经往下滑了一大半的毛毯。
还好。陈驰很深的吸了一口气,人还在院子里,毯子也还在……
“醒了?”右边座儿上有人说了句,听着声儿应该是还觉得这事儿很乐,听起来有点儿笑意,“……睡了十六个小时,还五分钟就十七个小时了。刚达达走人的时候,说你要是再不醒就把你找个地儿埋了。”
行吧。
陈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又很想再叹一口气。
……宋北生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