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生把车拐到了巷子口,等后备箱的东西全放了下来之后,说了句“拜”就开了车走。
东西说不上很多,主要是需要手拿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少,全装在大袋子里,用不着搬得那么费劲儿,两个人估计来回三趟就行。
“搬了进吧。”彭三水说,“剩下的放这儿就成。”
“……放这儿?”陈驰看了眼这沿街的人来人往,有点儿迟疑,“不太行吧?”
“我在这儿看着。”彭三水说,“你搬。”
“哦。”陈驰乐了下,想多了,“成。”
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一片儿直接往地上一摊,按陈驰平常的生活习惯,这些东西差不多得要晚上临睡前才能开始整理。
这个点说起来不早不晚,四点多一些。
属于现在就能去吃饭,睡一觉再去也成的时间。
陈驰自己倒是不太饿,但是看了眼边上的彭三水,想了下还是开口问了句:“饿了没?”
“不饿。”彭三水说。
“我也不太饿。”陈驰看了眼他脑门上血糊已经有点儿干了的绷带,没忍住逗了下,“……那要不我领你去找个店喝点?姜枣红糖汤配个凉拌黑木耳?再炒个猪血鸡肝?”
彭三水沉默了下,脑门上的青筋特活泼的蹦了蹦。
那表情。
陈驰觉得这小孩儿是真挺适合上镜的。
面无表情都能有情绪。
小脸一绷紧,眼睛往这边儿特寡淡的一看,意思就很明显。
你这阿酸屁精是不是!
啊——
有那个大病!
“行了,不跟你说着玩儿了。”陈驰给自己逗得笑了笑,“你要饿了就来我屋里,我带你一道去外边儿吃点。”
“……不用。”彭三水皱了下眉,“我自己会弄。”
“也成。”陈驰点了点头,“那你也给我弄一份呗,我正好就不出去了。”
“我是说。”彭三水说,“把你给弄回来了,就没我事了。生哥交代的事儿里没包括给你做饭。”
陈驰听着“啊”了句,自己也没弄明白在“啊”个什么劲儿。
“走了。”彭三水看了他一眼,最后说了句,“欠你的钱,我周末应该就能还上两百。”
“没事儿。”陈驰大概也清楚这小孩儿比起其他小没良心的那特别强烈的自尊心,顺着往下说了句,“你记着就行,慢慢还。”
彭三水没再回话,指了下在院子里瞎蹦哒的狗爹,然后插着衣兜儿往门那儿走。
陈驰在后边儿看着他把石板路走的活像街头秀场,脑子里蹦了俩字出来。
很拽。
拽拽的很帅。
然后他又看了眼彭三水那一眼漏风的大码t恤,给风一掀就直接把大半个肚皮往外露,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宋北生。
大冬天的,零上一两度,空气湿得像是刚晒了俩小时的衣服。这俩哥们一人比一人赛着有病,穿的衣服超过三件就活像是拿皮带往脸上抽似的,委屈死他俩了。
还插兜呢!手冻红了呗!冷了呗!
冷!
还知道冷!
冷你不多穿两件!好歹破洞牛仔里加件秋裤!
中间院儿里的狗爹估计是跟他上辈子确实有仇,应该还是个挺特别的小白脸,但凡有个别的哥哥们在就不吭声儿,成天就是挺着张小脸儿装柔弱。
那边彭三水刚把门给关上了,就狂野的连躺椅腿儿也不咬了,梗着那么个光秃秃的脖子冲着他直愣愣的叫。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陈驰挺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下脑袋上的头发冲它挥了下手,“会喂的。”
狗爹这才觉得叫累了,停下来歇了口气。
结果刚安静了没两下,陈驰在往屋里走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可气,长腿一迈就走了过来,半蹲着拎了它的后脖子,另一只手环着狗爹没毛的屁股墩儿,压着声儿凑到耳朵边上说了句:“喂完了你就给我长毛,长了我还给你剃掉,到时候没一只小母狗看得上你……隔壁那二花要一不小心瞎了眼,我也给它牵了上村头老李家相亲。”
狗爹这会儿倒是沉得住气了,它一向大是大非分的清。
这会儿躺在陈驰手里是一声儿也不吭。
陈驰笑了下,干脆带着他狗爹回屋里,顺道想了想自己刚那傻逼行为,没忍住低声骂了句操。
近朱者赤啊近神经病者傻逼。
最近他就觉得生活中的神经病占比太多了……狗爹一个,彭三水一个,宋北生一……
哦。
他生哥还让他不要在祖国的花朵面前操来操去。
……操。
陈驰又开始有点儿想要狂笑的冲动,伸了两根手指揉了下狗爹的脑袋,拼命忍了下来:“这祖国大花园里都他妈养的什么花啊……在脑残沸腾片里盛放吗?”
其实饿是真不饿,只是最近的生活作息实在是颠三倒四得不像话。
陈驰倒不是觉得人非得九点睡五点起,但人吧,好歹得保持个生活规律,哪怕是跟他以前似的,早上七点睡下午三点醒也成。
不然会不舒服。
头晕脑子涨倒还好,主要是会吃不下饭。
接着就是一系列连锁反应。
想吐。
没劲儿。
而且脾气会差得见人就烦躁。
……
总之。
挺恐怖的。
陈驰每次回忆起考试周的那段时间,成天睡不够三小时,自己那恨不得一天只说三句话,每句都拖着鞋板往人脸上抽的稀烂德行,都觉得川子没跟陶路行合伙把自己埋了,那得是真兄弟。
这块儿其实算是老城区,再老的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周围的店铺风格跟大学城所在的那块新开发区很不一样。
很有点儿自己的特色。
别具一格。
把之前宋北生发来的地址给填了,陈驰在外卖单的列表里上下划了好几圈,往其中的几家连配菜图都用的同一套的店名儿上扫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