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男性的身体素质参差不齐,体质强的整天光膀子满山乱跑也没事,体质弱的吹一会儿风就会着凉发烧。
例如江户川乱步。
时钟往前拨一格,浅井江正拎着强行得到的猫猫向无名山飞回,还没走出多远,她惊奇地感知到手里的猫猫会自主加热。
一开始只是从冰凉恢复到正常体温,接着温度一路狂飙,短短百米距离发展到冬日暖手宝的夸张程度。
浅井江就,非常慌乱。
宛如一键恢复出厂设置的脑子让她想不到应对方法。
发烧?受惊之后的身体异常?还是毒雾带来的副作用?
浅井江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不太正常,横滨上演的是烈火焚情,横滨以外的城市是鬼蜮空城。
交通停摆,店铺门窗紧闭,不见人类活动的迹象。不像是正常的闭门歇业,街道上散落着许多小物件,偶尔还能看到有大滩干涸的可疑暗红色液体。
越往前入目的景象越荒凉,拥堵在干线上成排的空轿车,车门被呼呼风声刮得轻轻摇摆,发出“嘎吱——嘎吱——”的寂寞声音。
两三节电车冲出轨道撞废在高架桥下,透过破碎的玻璃还依稀能看到未能及时收敛的尸骸,随处可见建筑被火吻的痕迹。
像病毒爆发后的《终炽》世界一样……呃,虽然浅井江还是记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在看到某些特定场景时,她的脑中会突然蹦出某些词语。
大概是“灵光一闪”时刻?可惜对着发烧的乱步闪不出来。
保温的方法也有,鬼怪天然恒温不漏风,但总不能把乱步一口吞下肚子,让乱步像穿着衣服一样穿着她,然后在天上飞吧?
浅井江倒是确信自己能蟒蛇式大张嘴,但那也太鬼畜了。
不得已,浅井江只能在路过某医院时停下,凭着常识在药房找到万能退烧药,配稀释的光酒以注射针管喂给乱步。
结果喜人,10ml光酒配药下去,乱步的烧退了,人也成功苏醒。
接着才有车站处,辅助监督和年轻咒术师看到的第一幕。
浅井江还想着要如何解释自己将他带出横滨的行为,再不然狡辩一下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打断他的殉城,总之心中酝酿着,准备乱步一提问就马上回复。
乱步…沉默不语,他一言不发地脱去黑大衣和西装,安静地坐在候车座椅上解开右袖扣、左袖扣、右袖箍——整个过程中浅井江的目光一直跟着乱步涂着红围巾小雪人的食指移动,直到乱步停下动作,冷翡色的眸子撞进她的视线。
刚刚的行为,似乎,好像,确实有点痴汉?
“你认识我。”
“啊?”
乱步主动送出左臂。
“啊——是的,”浅井江手中解着袖箍,轻声答道,“我忘了一些事,需要提醒才能记起来。”
“那你认识森先生吗?”似乎怕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乱步缓慢地说,“mo-riogai。”
浅井江顺着感觉缓缓道,“vitasexualis?”
说完之后立马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乱步很轻很浅的笑了。
语无伦次的浅井江脸上跟着露出开心的笑容,“那就是说对了……也可以放心跟我走咯?”
青年示意自己疲乏无力,“乱步大人不想走路。”
“嗯嗯,那乱步大人飞起来吧。”
以红围巾作绳,江户川乱步牌氢气球升空。
看着红围巾上的红光,乱步若有所思道:“重力操控,所以也认识中也吗?”
“chuuya?”浅井江脑海中闪过一双钴蓝色的眼睛,同时某个想法浮现,“他不在横滨!”无比确定。
mafia首领要成功自杀,调离重力使必定是第一步,浅井江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慢悠悠地向前飘去。
不能让乱步再吹风着凉,因此浅井江刻意压低了高度,不过这么慢悠悠地在路上飘着确实很不得劲,早知道应该在经过长排空车队时借用一辆,附近也没有……
浅井江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一辆小黑车,乖巧贴心地停在路上,里面还坐了两个乖巧贴心的——咒术师。
脑子是这么告诉浅井江的。
也许就像阴阳师一样?还是热于助人的类型?
看着双手置于膝上,冲着她微笑的两位咒术师,浅井江如此想。
浅井江顺从本心靠近小黑车。
“你…您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女士。”
“请问,”浅井江探头仔细打量车内的两人,确定他们不是截道开黑车的坏人后,柔声道,“两位先生停下是想载我们一程吗?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车内的气氛似乎在她说完话后凝固了一瞬。
“啊,不是吗?”浅井江有些尴尬。
“哈哈,当然是的,”坐在驾驶位上的咒术师突然大笑,拍着方向盘爽朗道,“我们停下来是想要助人为乐,如此偏僻的地方半个月也不会有一辆车,怎么能让两位…我是说,不管在路上遇到谁我们都会伸出援手的,是吧,前辈。”
咒术师说着状似无意地拍了下副驾驶的辅助监督,辅助监督如梦初醒,跟着木木地点头。
咒术师见状心中焦急,面上却仍旧不显,他刻意加大音量,热情地发出邀请。
“请上车吧,两位想去什么地方?”
“从这里一直往南,”浅井江迟疑了一会儿才苦恼道,“似乎有点不顺路。”
车头朝北,他们要往南,完全是反方向,强求好心人专程送他们一趟似乎有点过分了。
年轻咒术师对特级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喜怒无情反复无常,他生怕眼前的咒灵在惺惺作态,一个不顺心就会把不顺路的他们解决掉,下意识地开口道:“顺路的,我们要去南边的无名山。”
话音刚落咒术师自己就后悔了。
他的原意是说出地名增加可信度,但万一他们返回时撞上日下部笃也怎么办?
在不动用咒力情况下,日下部前辈是能与山主平手的强者,对上特级咒灵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多出他们两个累赘……咒术师只能暗暗祈祷年轻女人不会学人类绑架人质的那一套。
“无名山?”
咒术师又轻又快地嗯了一声,希望能含糊过去,可惜天不遂人愿,怕什么来什么,只听后座如释重负道,“那真是太巧了,我们正要去那儿。”
“……”
见了鬼了我这张臭嘴。
咒术师心说能不巧吗,荒郊野外山主老窝,平时半年也不飘点人味,偏偏今天遇到你们要去。
还顺路,就知道特级都不安好心。
心中叫苦不迭,脸上还要乐呵呵地招呼人。
黑发青年和年轻女人先后上车,黑发青年车门关闭时重重地一下掀起风流,辅助监督鼻翼煽动,暗暗仔细辨别掺入空气中的新味道。
闻起来像是硝烟硫磺的味道,还有焦臭,至少得是近距离接触火场才能留下的浓重。
辅助监督脑中隐隐闪过一丝什么,没抓住。
黑发青年并无和他们交谈的欲望,上车后便黑大衣一盖,闭目养神。
等小黑车掉头开出五六分钟,辅助监督才真切地体会到一件事:他,四级咒术师,正和特级咒灵同处一个空间,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米半远。
背冒冷雨掌心淌汗,或许是恐惧过头会产生另一种极端,辅助监督忽然不那么恐惧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无所谓了。
要是死前能够留下点有用的信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车载香薰的金属盖子反照出后座的情形,咒灵对视线非常敏感,辅助监督选择先观察黑发青年。
人咒间你死我活才是常态,和平相处,呵……
要说事发之初,不乏有异想天开的圣母公然宣讲表示希望人咒共存,认为咒灵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辅助监督觉得是叛逃特级夏油的锅,要是换成一个肥头大耳的秃顶男人指着大家说“臣服于我,猴子”,跳得最欢的咒灵友好派肯定冲在扔臭鸡蛋的第一线。
辅助监督借着座位遮掩打开手机录音。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稍微松快了些,“还没请问,怎么称呼您?”
闻言浅井江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做自我介绍。
“啊,失礼了,”浅井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浅井江,”她又指了指黑发青年,“乱步,我的孩子。”
乱步?
辅助监督眼皮微动,语气仍旧轻松,不见异样,“真是个好名字啊,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
“是吗,谢谢夸奖,这孩子确实聪慧过人。”
“年轻人聪明的脑袋总是让人心中生羡。不像我,年轻时愚钝不堪,现在年纪渐长还多了健忘的毛病,真是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