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唯有真理能被全知之眼捕捉。
反过来说,桐野只会看到注定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事。
然而那不该呀。
无论是江户川乱步会继任mafia首领还是横滨即将毁灭。
桐野回想刚刚看到的,江户川乱步提起福泽谕吉的死讯时冷静理性的模样,再联想很久之前浅井江说“想骗走社长养的猫猫好难”时苦大仇深的表情……
不该呀。
桐野试图了解更多细节,他全神贯注“看”向远方,意识如疯长的藤蔓四散外延。
此时横滨的天空理所当然是灰暗的,同样被熏成灰暗色的直升机盘桓在mafia大厦外危险作业,不断地向下倾倒刺鼻黏稠的液体。
火蛇得到助燃剂后气焰更甚,它们借着风势焦急而贪婪地缠上主厦,足以扛过子弹倾撒的落地玻璃窗发出尖锐刺耳的□□,超过高温承受极限,终于在致命的拥抱中溺毙,“啪”的碎裂身躯。
距离mafia最近的十字路口,火海钢水的汇集处,小银缩成小小的一团,怀里抱着黑色的公文包,不知生死。
大概是活着的吧。
半幅身躯都浸入钢水的立原道造呕出暗红的血,微微曲指,钢水便从荒诞的死亡中盛开出畸形的花。
立原道造嘴唇嚅动说了句什么,银黑色的花朵包裹着小银向外极速冲去——向来和小银不对头的立原道造竟然在救小银。
唯一的生机在晦暗中穿行,所过之处金属都为之助力开道,一层又一层的银黑包裹花心的少女,仿佛在上演夏末最绚烂也最短暂的花开花落,然后,在抵达安全警戒线的那一刻,绽放到极致的妖花散开。
警戒线外有两个高大男人冲上前接住小银,一个没有左手、右手手掌好似被腐蚀般畸形可怖,另一个则是双手手掌被干净利落地齐根切断。
就是这样残缺的两人抬着担架健步如飞地将昏迷的小银往后方救护阵地送。
完成使命的钢花像遇到除草剂的小草般可怜兮兮地枯萎,它的主人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沸腾的钢水一点一点吞没立原道造,铁青色的雾气氤氲开来,邀请他去赴一场永不苏醒的梦宴。
他痛苦地咳嗽,痛苦地仰头,痛苦地眨眼……除却痛苦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词。
最后,他再痛苦地死去。
呼应一般,对抗咒灵潮的前线,眼角坠着泪痣少女停止呼吸。
匆忙到来不及告别,谷崎润一郎淌着泪继续往前,荧绿的细雪覆盖大地。
再远处是操控着夜叉白雪的中岛敦,少年跃起落下间虎爪轻而易举地斩碎敌人,夜叉则护持在他的身侧,一起沉默且不知疲倦地收割着咒灵。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就在咒灵潮的最中心,橙发少女挥锤间转过身来,露出结着血痂的半张脸。
赫然是没有眼球的。
没有看见虎杖悠仁,哪儿都没有。
未知的敌人刷出铺天盖地的冰雪,伴随着辅助监督的厉喝声,战场东北角的咒术师和异能者有序地退回阵地。
一阵地动山摇,掉头追逐撤退者的咒灵们刚踏出两三步便被碾作肉沫。
第三方势力登场。
似龙似蜥的巨大怪物懒洋洋地挥出一爪,拍飞前进道路上的咒灵,近乎百米高的伟岸身躯甫一入场便将头顶的烈日都遮蔽。
它全身包裹着红宝石质感的鳞甲和猩红的肉瘤,灼热的吐息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变形。
腾腾热气之上,红龙的头顶唯一雪白的鳞片处,几乎是全身赤-裸的少年迎风而立,樱粉色的长发末端渐变为热烈的红。
他平静得像即将赴死的乱步,又像已经沉眠于万吨钢水之下的立原道造。
“你在看什么?”
桐野猛地向后仰去。
他回过神,眼前只剩下穿着侦探服的翡翠眼青年。
“你在看什么?”江户川乱步问。
桐野还没从刚刚看到的景象中缓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什么情况下你会放火,和武装侦探社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