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的一天从惯性头痛开始。
他的弟子,武装侦探社的新人,芥川龙之介,正站在床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换作常人醒来对上双比荒原饥狼还要凶戾锐利的眼恐怕要惊得大叫出声。
织田作之助漫无目的地想着,起身,洗漱,最后从冰箱里拿出隔夜的咖喱饭和牛奶加热。早起就吃辣味咖喱饭实在不健康,但省时省力且省钱,是抚养六个孩子的单身老父亲的首选。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六个孩子分别是从龙头战争中收养的五个孤儿和——
叮~
牛奶杯被推到渐变发青年的面前。
和芥川龙之介。
虽然他们也不过相差七岁。
虽然芥川龙之介总是以弟子自居,并且常常会不分时间地点地对织田作之助发起挑战式袭击。
织田作之助三两下大口扒拉完碗里的咖喱饭,又从茶壶里倒一杯隔夜的冷茶灌下,算是草草解决了自己的早饭。芥川龙之介还在喝牛奶,每抿一小口他都会将牛奶杯举到与视线平齐处观察几秒再移回嘴边,表情严肃得仿佛不是在喝普通的脱脂牛奶而是在饮用什么掺毒的东西。
这杯奶足足拖了芥川龙之介十分钟,直到近八点他们才赶到武装侦探社。
金发戴眼镜的青年就站在进门的右侧,手里拿着时间考核表,见到两人后在上面打上满意地勾。他拍拍新人的肩膀,欣慰至极地说道:“真不错啊小伙子!你是第一个能把织田在上班前带到武装侦探社的人,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上午的织田了。”
在后辈面前被这么说,饶是万事佛系的织田作之助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试图反驳,然后回想发现...唔,自己确实已经近两个月没在上午时段在武装侦探社出现。每次出门上班的路上都会遇到需要帮忙的阿婆奶奶,这个街区停一下,那个小巷留一会儿,一上午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实在是惭愧啊。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向国木田独步道歉:“抱歉,对不起。”
但下次还会继续是吧。
国木田独步已经不再对织田作之助能学会拒绝阿婆们抱希望,他叹了口气,“那你倒是真正实践一次啊。”
一直面无表情的芥川立刻大步向前挡在国木田面前,本就凶相毕露的脸狰狞万分,“不准对在下的老师不敬!”
国木田被新人瞪得过分大的双眼吓到一秒,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
“喂你这家伙——”
一点都不尊重前辈的那家伙越过他向内走去。
织田作之助早已为弟子搬来的新办公桌椅,就放在靠窗的位置。芥川龙之介看过之后不太满意。
“在下要坐这里。”他指着谷崎润一郎的位置说道。
这个位置紧靠着织田作之助的办公桌。
织田作之助自然的点点头拒绝,“直美不喜欢靠窗的位置,夏天的太阳很晒。”
芥川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锐利起来,“那又是谁?”身后黑衣猎猎,似乎一知道导致自己和老师不能坐一起的女人是谁就会马上冲出去把人解决掉。
织田作之助说:“是润一郎,这张桌子的妹妹。”
听到“妹妹”两字芥川歇火了。
既然是为了妹妹,那么这位润一郎的选择确实可以被理解。
芥川看向紧靠织田作之助另一边的位置,“那在下要坐这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峰紧蹙,语气也十分勉强。
这张被芥川龙之介万分嫌弃的桌子和武侦其他成员们的办公桌都不同,桌面上既没有文件也没有办公用品,只有成堆的零食。几包薯片打开后就被闲置在桌角,可能是被路过人带到了,其中一包洒了满地,显得格外狼藉。
负责卫生的事务员一般比他们早半小时上班,按理说乱步先生的桌子不该这么乱。
“乱步先生不准事务员动……”金发眼镜青年露出扭曲的表情(那是严格遵守一切规则的强迫症患者看到歪斜的平行线时的特有纠结)。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国木田独步只能艰难地描述说——“‘瞬间的美感’,乱步先生是这样说的。”
织田作之助没从满地的薯片中瞧出任何和“美”有关的部分,他只知道薯片上的调味颗粒会和地毯融在一起。
就像被头油覆盖的发际线一样,会秃。
织田作转头对弟子认真地说道:“乱步先生的位置不行。”没人能动摇江户川乱步在武装侦探社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