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双更合一

狂风平地而起,以摧枯拉朽之力,把无数碎裂的玉白晶石狂卷直上,在空中碰撞的哗啦作响。

天空中出现了飓风的雏形,隐隐现出奔雷之势。

“这是什么鬼东西?!!”观战的修士被这犹如献祭的一幕吓得肝胆欲裂,那偶尔穿过底下参战台结界的风,冷得像是把刀子,在冲上观战台的瞬间,便在上面的数百个倒霉鬼的脸上,划拉出深深的口子。

穿着一袭灰袍子的男人捂着自己的面颊,温热浓稠的液体止不住的从他五指间缓缓淌下,白的指尖混合着艳丽的鲜血,跳跃出一股森然的狰狞味道。

剧烈刺骨的疼痛令他一下子跌倒在地,哀嚎不已。

旁边的小姑娘听到动静,正好侧过脸去,却被男子激烈的翻滚蹭了一裙子的污血,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泛了红的青色裙摆,片刻后,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四处都有惨叫声接连响起,这使得一部分尚且坐在位置上的修士面颊极具抽搐,他们面容统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挣扎之色,好似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般,与什么东西在暗中较着劲儿。

一双双眼珠子在眼眶中上下跳动,却仍旧抵抗不了参战台上,那朵仿若饮饱了鲜血,红得妖冶的昙花的魅力。

那股来自昙花内里,爆发出的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令他们内心纵使是在尖声咆哮,破口大骂着,一双眼珠子也无法从上面,移开半寸目光。

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他们只能干坐在这里,承受着神魂被碾压的痛苦,像是引颈就戮般的,向着参战台上一直眺望。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来救救他们!!!

在场没有人能听到这群人心底悲痛的呐喊,因为剩下的一个二个,都不同程度的身陷囹圄,根本就是自顾不暇。

参战台上,狂风吹得关玄澜月白色的衣袖猎猎作响,由于在短时间内大量失血,他带着健康晕红的面颊,褪去了原本的血色,变得煞白一片。

额际的冷汗,一滴滴地顺着关玄澜鬓边滑落,继而打湿了他乌黑的鬓发,这般全力催动栖昙婆罗,对他而言,难度绝不亚于云倾上一场施展的十大禁术。

所以,在云倾不能动弹的同时,他也同样不能有一丁点儿的移动。

此时冲天的猩红映照在关玄澜的面上,那般灼人的色泽,好似令他眉心处的三瓣赤红花瓣,都受到了一点影响,变得愈发娇艳欲滴。

如此漂亮到妖异的颜色,一点儿也不显得媚俗,反倒是与关玄澜的面容极为相衬,他人生的清雅脱俗,是云倾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符合仙人之姿的皮相。

三瓣赤红花瓣犹如华彩,点缀在他额间,灼灼逼人,漂亮的惊心。

那一袭没什么纹路装饰的月白衣裳,穿在他身上,竟然格外具有神性,配合上他一身难掩的风华,若不是现在战场上血气冲天,多得是人对他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朝着他大呼仙人下凡。

关玄澜一头乌发迎风飞舞,一双茶色的眸子盯着面色比他还要白上三分的云倾,神情有些奇异。

血液凝聚的血色链条,在他们周围漂浮,源源不断地向着中间的栖昙婆罗浇撒而去。

过度的失血令云倾面色惨白如纸,连带着颀长的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关玄澜目光一暗,随即再度抬手,将先前狰狞翻卷的口子再次撕裂,这让流血速度已经慢下来的伤口,复又喷发出汩汩艳丽的鲜血。

那一丛丛浮空涌动的浓稠液体,把坐在观战台上的一众修士,骇得面如土色,他们通过关玄澜那一下子所透露出的极致的暴戾举动,好似都能在自己耳边,听到那一声无比牙酸的“撕拉”声响,令人不禁怀疑这佛莲圣子,是不是把自己的灵脉给碎裂了去。

可明明是那么痛,那么血腥苦楚的折磨,当事人面色却至始至终的保持着诡异的平静,在关玄澜看到因为自己急速喷涌的鲜血,而使得云倾被迫献祭出更多的血液时,他那张素来清雅脱俗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很美,却也足够疯狂!!!

这无疑是个披着人皮的人形疯子,一举一动中,都无声地透露着一股骇人的疯狂!!

到了此刻,在场还有谁是不明白的?!

——西洲霸主万佛宗,他们的佛莲圣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怕疯子!!!

观战台上,率先就有修士受不了这股压抑沉闷的气氛。他径直地弯下身子,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咆哮道:“疯子疯子,这仙宗大会上就没一个正常的参赛者,全特么都是疯子!!!”

“……又是禁术吗?”有胡子拉碴的修士抬头仰望着天空,原本蔚蓝铺云的苍穹,像是风雨前宁静的大海,凝聚着赤红的风暴,云层在外力因素下早已扭曲,使它摆脱了云轻盈的本质,卷成了乌黑的,黑洞洞的漩涡,看上去压抑非常。

那远处的飓风凝聚成型,强烈的狂风蛮横的摧毁了云倾这方参战台底下基石,把地上铺陈的白玉晶石统统掀翻,数不清的碎石土屑随风扶摇直上,在坐得高高的观战席位上的修士眼前,张牙舞爪。

“我的老天爷啊,他是想干嘛?!”女修看着那恍如灭世的景象,害怕惶恐的把自己柔美的嗓音都叫的尖锐,“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尊,我想回家!!!”

在无数道失声的尖叫声中,位于菩提树最顶端的白玉王座上,冷汗涔涔地青衣男子倏然起身,他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里,倒映着底下那朵赤红的栖昙,面上神情一扫往日的冷静,连带着冷淡无波的嗓音,都带着一点好似痛苦,又好似期待的情绪,他支着额头,叹息出声,“……栖昙婆罗,终于……终于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等关玄澜的栖昙婆罗,等了整整三百年的时光。

“承轩,这栖昙婆罗,是万佛宗的不传秘宝吗?”菩提树的腾龙王座上,与容眯着眼睛观察着参战台的花朵,拧着剑眉向顾承轩传音询问。

事关万佛宗的至宝,两人之间的交谈,都默契地换成了秘法传音。

顾承轩仔细地想了想,说,“应该是。”万佛宗地处西洲,万年来镇守着幽冥禁地,宗门弟子向来是避世不出,故而世人对万佛宗的规矩习俗,和宗门内有什么珍贵宝物都不怎么了解。

与容虽是剑宗宗主,但他是个实打实的剑中痴儿,整日整日的只知道练剑,他不知道万佛宗的至宝,在顾承轩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许是他刚才问询的语气有些奇怪,顾承轩不由得多看了与容两眼,就见着他的老朋友面容严肃,盯着下面的参战台目不转睛。

顾承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欸,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莫不是看别人佛子用栖昙婆罗,觉得别人的宗门至宝太过霸道,比他们那光杆的剑宗好了太多了,所以心里不得劲儿?!

顾承轩稍加思索了下,觉得没准儿还真是。

谁叫修`真`世界如今排得上号的仙门氏族,都有一两件属于自己的传承至宝,就剑宗一个,开山老祖讲究什么命剑是剑修手里最强大的武器,勒令自己的徒子徒孙不许借用外力,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什么都没给后人留下呢?

哎,想想剑宗弟子还真是命苦。

顾承轩正在心里为老朋友感到心酸,自己的胸膛便被人狠拍了一巴掌。

与容瞪着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糟糕,被发现了。

顾承轩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对他反问道:“你认为我还能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