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冷汗湿了鬓发,眼角的泪还没干。
清冷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书桌上,构成室内唯一的光线。
宋之鱼捂着心脏,尚未平息的跳动速度超过负荷,疼得像是有人拿刀在戳,逼着她想起那段再不敢看第二次的文字。
陆燃死了。
在他哥哥,陆行25岁生日当晚。
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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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噩梦带给宋之鱼的震撼是无法言喻的。
虽然梦里的陆燃看起来简直是换了个人,就像是专门为了勾起她的恻隐之心般狡猾,但宋之鱼就是这么没出息,她真的心疼得要死了。
这种感觉无关情爱,来得突然又澎湃,硬要说的话可能更像是第一眼看到孩子的母亲。
即使才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想把人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捧到他面前。
希望他平安顺遂,健健康康。
是因为那个根本不可能的笑容么?
不是。
宋之鱼自我否定着。
陆燃之于宋之鱼,是这个世界的灯塔。是她拨云见雾里唯一的亮光和方向。
虽然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但宋之鱼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某个层面上,擅自地依赖着陆燃。
突然被投放到这个世界,宋之鱼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浮萍飘在广阔的海里。
平静的海面之下有一只红着眼睛的巨兽,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机会将她一口吞下。
就在宋之鱼孤独又害怕之时,一个浪头将她打翻后送来了一只飞鸟。
飞鸟不知道她的模样,也不会为她停留,却是浮萍唯一熟悉的存在。
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抓到的老朋友,宋之鱼即使没有认真考虑过,凭着本能都会自然跟着他走。
他是她的一线希望,一段安心。
夜里气温低,宋之鱼慢慢地拢了拢滑到腹部的被子,试图将自己裹成一个球。棉被的厚实感有时候太重会让人喘不过气,但在这样的夜里刚好。
宋之鱼稍微冷静了一点以后,压着心里的不情愿,开始回忆陆燃死亡的那一章节。
那是陆行25岁生日的晚上。
因为是很特殊的日子,宋之鱼一直都还记得。
身为帝都第一豪门的继承人,陆燃的生日晚会自然要与之匹配地盛大豪奢。
衣香鬓影的晚宴中途,陆燃不知原因地开了陆行的车偷偷溜出去,最后在长湖路的十字路口无视信号灯,与呼啸而来的后八轮货车相撞。
宋之鱼没了解过我们国家到底几岁能够拿驾照,但当时也真不是追究的时候。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陆行接到电话,那头有嘈杂的声音告诉他有人出了车祸,让他赶紧去医院一趟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可能。
因为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她乐观地想着,一定是先吓一吓观众,然后在一番惊险操作之后告诉主角,病人的命保住了。
但宋之鱼不知道的是,这些奇迹只属于故事里的主角。平凡人,连这些吓人的努力都不需要,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方白布。
那个十七岁的草包少年,人生最后的四个字是,当场死亡。
那是她第一次看书看到流眼泪。
她固执又疯狂地翻着后面的章节,希望能再看到这个坏小孩出现,能让她笑着说,“啊,这个作者真坏啊..”之类的话。
但没有。
直到最后几章,在卫冕的婚礼上,坏小孩的名字才再一次出现。
像一根针一样,刺得人眼睛发疼。
彼时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陆行坐在台下,遥遥看着台上的金童玉女,眼前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张桀骜年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