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安静了许久,终于从一系列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冷静下来的她,感到十分恐慌。

可更令她恐慌的是严女士的态度。

她,是不是觉察到了她的异常。

她,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地被老严左右。

她,是不是从未爱过她。

201号房间的房门轻掩,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这恰似小裴的心房,只要严女士轻轻一推,她便能摒弃前嫌,不再追究之前的一切。

只可惜,时间就像小溪一般,一分一秒地静静流淌。

而门口寂然无声,连一丝脚步声也无。

小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迷茫。

良久,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严太太正举着相机,拍摄着窗边的黑猫。

照片里的严太太,丝毫没有察觉正在拍摄照片的她,已经入了别人的画。

真不想放手啊!

小裴摩挲着照片,将照片贴到心口,胸膛剧烈起伏。

老严与严太太告别了崔慎薇与季鹤霄后,漫无目的地在旅馆里闲逛着。

老严步伐闲适,一边抽着从老邢那里顺到的烟,一边念叨着往事,语气轻快。

严太太步伐沉重,沉默不语。

“我已经好久没来这里了,真怀念啊!”老严背着手,打量着四周。

“你呢,看到这里,有没有勾起些许回忆?”

严太太低着头,挤出两个字:“没有。”

“真好啊,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却还能轻飘飘的甩出这两个字。”

“又或者说,是你们恶事做多了,记不清这两件了。”

严太太依旧沉默。

“我知道的。”

“不论是余氏私立医院的龌龊事,还是那个所谓的育英牧场。”

“你不知道,为了你,就在这里,变性手术我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台。”

“你,难道不知道?”

严太太陡然抬头,瞪着老严,目眦欲裂。

老严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烟。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当初,你喜欢上了姓余的那个女的,想要找我形婚。天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开心。”

“为了你,我丧了良心,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不喜欢我抽烟,我为了你戒了。”

“为了娶到你,我听从你父母的吩咐,对育英牧场里那么小的孩子下手,就为帮你们制造出所谓的完美体。”

“为了方便办事,我转了泌尿外科。”

“你天生发育不全,我甚至都不能和你发生夫妻关系,更不用提生育,这些我也能忍。”

“为了你,我甚至坑了我的老同学,害了他们的孩子。”

“可是,你说这人心,怎么就捂不热呢?”

老严的字字句句,就像钢针扎着严太太的心。

严太太全部都知道。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越是知道,就越是想要逃离,逃离那无边无际的罪恶,逃离那由一座座孩子堆砌而成的尸山血海。

“这里,就是你们的秘密祭坛,你忘了吗?”

“我在这里,把无数双胞胎的长子,变成了女孩,你忘了吗?”

“你的父母设计将老邢一家逼上绝路,有命令你我配合,将邢斯曼变成女孩,你忘了吗?”

随着老严轻飘飘的质问,严太太浑身颤抖。

她几步退到墙边上,身体贴着墙,慢慢滑落。

板正的衣裙,随着严太太的滑落争相皱起。

严太太的手痛苦地插入发间,将一丝不苟的发型变得毛毛糙糙。

泪水,不住地顺着眼角滑落。

“我没忘。”

“我什么都没忘,是我对不起他们,但我也没有办法。”

“不,你有办法。”

“至少,你有办法改变邢斯曼的命运。”

老严也将身体靠到了墙上。

他站在严太太的身边。

早晨的太阳溜进室内,给夫妻俩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富有朝气的晨光,驱散不了夫妻俩身周沉郁的暮色。

“当年,最初你是拒绝的吧?”

“只要你没有在剖腹产的时候,故意划伤邢斯曼的关键部位,后续的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呢?”

“老邢又怎么会破罐子破摔,为了你们刻意谋划的那二十万赔偿,而出卖了自己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