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将要出门,邢斯炎还是反复提醒着郉太太旅馆的诡异之处以及小贺地不对劲。

郉太太倍感烦躁。

她只能把儿子拖到角落,好一番训斥。

面对倔强的儿子,郉太太身心俱疲。

邢太太觉得自己命真苦。

嫁个丈夫不顶用。

挣不来钱也就罢了,自尊心还这么强。

生了一双儿女也不省心。

女儿向来脾气不好会惹事倒也罢了,怎么懂事的儿子现在也闹起了幺蛾子,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生计、家庭、儿女……

桩桩件件都压到了郉太太单薄的肩膀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贺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鬼?”

“什么神神鬼鬼,你可别再说胡话了。”

“这回的事情很重要,只要妈妈把你严叔叔他们哄舒坦了,咱们家以后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邢太太沉着脸,耐着性子对邢斯炎三申五令:“还有,我知道你是因为住不惯这种六人间,才编出这种谎话来吓妈妈的。”

“妈妈也不想让你住这种地方,可咱们目前找不到其他可以入住的旅馆,只能在这里将就住着。”

“就几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你安分一点。”

邢斯炎焦急地跟邢太太再三辩解,只换来邢太太愈发显出不耐烦的指责与猜测。

他很委屈,语气也愈发激烈。

“斯炎,你不要再说了。”郉太太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到底是怎么了?妈妈知道你住得不舒服,但你说出来的这种话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幼稚。”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吗?”

邢太太最后的一句话,彻底将邢斯炎的辩解噎回嘴里。

邢斯炎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看着母亲的嘴一张一合。

在母亲身后,他的亲姐姐邢斯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出母子争吵的戏码。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笑。

她就像是邪恶的魔鬼,戏谑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笑什么?”

邢斯炎把矛头对准邢斯曼。

邢太太也应声回头,见到了女儿脸上诡异的笑容。

她的心里一寒,转移焦点的话语脱口而出:“斯炎,你是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这句话,换来了邢斯炎受伤的眼神。

邢太太心中不好受。

但女儿的异常,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防。

“好了,斯炎,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郉太太摸摸邢斯炎的头,好声好气地想要安抚邢斯炎。

“等会出去游玩的时候,你要好好看着你姐姐,知道吗?”

邢太太的话,无异于是将邢斯炎的心,浸入冰冷彻骨的寒潭底部。

姐姐,姐姐,说来说去,最后妈妈最在意的还是姐姐!

邢斯炎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邢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儿子的委屈,但话已出口,已是覆水难收。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描补一下,但严太太催促的声音远远地传入她的耳内。

“邢太太,你们准备得怎样了?”

“快点,咱们要出发了,再晚天就要热起来了。”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邢太太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回应道。

紧接着,她一左一右拉起一双儿女的手,要往严太太的方向赶。

邢斯炎的手,略显僵硬。

但在一瞬间的僵硬过后,邢斯炎还是放松了绷紧的皮肉,顺从地任由母亲拉着他的手。

一股愧疚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邢太太捏了捏儿子的手,与他交换了个眼神,无声无息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关怀。

然而邢斯曼的手……

入手微凉,原本应该莹润的皮肤却变得皱巴巴的。

邢太太大吃一惊,立刻转过头去看向邢斯曼的手。

少女的手白皙细滑,毫无异样。

在邢太太把注意力转移到邢斯曼身上时,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邢斯炎的手,错过了邢斯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受伤。

最令人痛苦的莫过于刚得到就失去,邢斯炎不由自主地又摸上了裤兜里的美工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美工刀也绽放着丝丝寒意,像是回应着自己的主人。

仔细检查一番后,邢太太稍稍松了口气,逼着自己将刚才的异常当做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