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保守的小古板吗?”

季鹤霄从未在崔慎薇面前提过自己的家庭,崔慎薇也从未主动发问。

但这回,崔慎薇对此产生了些许好奇。

究竟是怎样保守的家庭,才能养出季鹤霄这么清纯的人。

话一出口,崔慎薇明显感觉到房间里那种旖旎的气氛退散了大半。

季鹤霄的表情,被隐藏在变换的光影里,令崔慎薇看不清是喜是悲。

“啊,我开玩笑的。”崔慎薇赶忙找补。

“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方便的。”

像是意识到崔慎薇的紧张,季鹤霄紧了紧环住崔慎薇的手,语气波澜不惊地说着现编的过往。

“我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十分保守……”

如果不是崔慎薇提起,季鹤霄也不会去回忆过往。

季鹤霄已经记不清自己存在了多少年了。

在来到此地之前,他一直浑浑噩噩地在无数平行空间中穿梭,翻找着一个又一个相同的坐标点,试图寻找到——她。

极为漫长的时光打磨着他的一切,也将大部分记忆磨得模糊不清。

最初身为普通人时的不甘、愤怒、仇恨……

这些原本应该被铭刻于心的鲜明情绪,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变得平淡如水。

季鹤霄出生于此地。

这个所谓神的祭坛。

他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部族里。

一出生,他就被部族里的巫钦点为祭品。

身为部落首领的父母,自是喜不自胜。

毕竟孩子年年可以有,而神的眷顾、部落的富强则是可遇不可求。

一个祭品,是没有名字的。

甚至为了保证献祭的顺利,他从小被圈禁在山洞里。

山河湖海、飞鸟走兽……

世间繁华的一切,与他无关。

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一切人应有的情绪,对他来说都只是无法名状的滋味。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昏暗的山洞。

“咦,这里竟然还有个山洞。”

“啊,这里面竟然还有个人。”

“哇,你好漂亮啊!”

他永远记得她见到他时,她脸上的那抹惊艳。

她,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那一天,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眼前之人闯入山洞,闯入他的生命,改变了他那本应如浮云朝露般短暂的一生。

也是她让他知道了世间还有这么多绚烂的颜色,告诉了他心中的种种情绪该如何名状。

“你看这花,这鸟,不错吧?”

“你再看着山这水,是不是很好看?”

少女的声音犹如银铃,想在少年耳畔。

山间初绽的花儿、崖尖清澈的溪流、林中初生的小鹿……

生机勃勃的万物,像是一张绝美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呈现。

而这一切,都抵不过她的笑颜……

那时的季鹤霄无比珍惜地盯着身边的少女。

身边的少女恍若未觉,依旧笑靥如花地站在他身边,向他介绍着这五彩斑斓的世间。

终于,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少年的视线,少女突然回过头,盯着少年。

这一秒,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少年别过头去,不敢去看她。

“你刚才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我没有。”

“不,你就有,还被我抓了个正着。”

“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我……我才没有。”

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般,少年整个人跳了起来,连声反驳。

可心中却像是含了一团炽热的火焰,将他整个人烧得通红。

“你看你,脸羞得都快冒烟了还抵赖。”

“我可得先提醒你,我会是未来的巫,我的生命无穷无尽。你可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我和你之间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少女的话,恰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少年心中的火焰,被熄灭,但心中的火种,依旧苟延残喘。

毕竟,在那段短暂的生命里。

她,是他的全部。

越是幸福的时光,似乎就越是过得极快。

祭祀的日子逐渐逼近,少年见到少女的时间,越来越少。

终于,祭祀降临。

少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架上了高高的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