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昨茜慢悠悠地走在楼梯上。

饱经风霜的木质楼梯,给脚底提供了结实的触感。

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是一望无垠的蓝天。

几丝半透明的云点缀其间,映照着大地上陈旧的建筑。

低矮的小区、逼仄的店铺、泛黄的招牌。

从这儿,甚至隐隐能听到一些早餐店老板的吆喝声,以及菜摊小贩的叫卖声。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混杂着刺耳的电瓶车警笛、以及汽车喇叭声,在空气里荡漾。

这样普通的,充满着人间烟火气的场景,出现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着实是很不搭。

任昨茜怔愣在窗边,思绪飘向远方。

看久了,她竟觉得这样的景色,似曾相识。

仿佛在多年前的某一天,她也像今天这般,从一扇小小的窗户往外看,看到了这平凡的人间众生相。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茜茜。”

“你是任昨茜吗?”

一道惊喜的女声,打断任昨茜的思考。

任昨茜循声看去,只见一位容貌清丽气质典雅的中年女性,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久别重逢的眼神打量着她。

她打起精神,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试探道。

“我是任昨茜,您是……”

“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姓左,你以前一直叫我左阿姨的。”

左姐亲亲热热地上前,就要挽住任昨茜的胳膊。

任昨茜不动声色地往侧边一避,就躲开了左姐的动作。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她妈的朋友。

再说,像她妈那种人,又怎么会有什么正经的朋友?

“抱歉,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哎呀,你这孩子,不认识我了吗?”左姐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不顾得寸进尺地揽住了任昨茜的肩,“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你小时候可喜欢我了,一到我怀里,任谁来都抱不走……”

左姐在任昨茜耳边喋喋不休着的往事,任昨茜一个字也不信。

她奋力挣扎着,却震惊地发现面前这个女人力气大得出奇,搭在她肩头的手,就像一把铁钳。

她的一切努力,都好似被蜘蛛丝缠住着小虫,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就在任昨茜想要撕破脸,拼个鱼死网破时,左姐却主动放开了桎梏着任昨茜的手。

她笑眯眯地端详着任昨茜,目光炯炯,就好似屠夫在欣赏着自己砧板上的肉,嘴里喃喃着:“真像。”

“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你都像极了你妈妈。”

“真是,太好了。”

“不,我并不像她,我谁都不像。”

任昨茜一听到这话,便沉下了脸。

快速说完这句话,她顾不得去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校服衬衫,以及头上乱蓬蓬的发丝,立刻夺路而逃。

左姐依旧站在楼梯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任昨茜仓皇远去的背影,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我是这家旅馆的前台,值班时间为凌晨零点到早晨八点。”

“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看在咱们以往的情分上,我会拉你一把。”

左姐的话还没说完,任昨茜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啊!”

拿着早饭盒子的崔慎薇,正慢悠悠地走向楼梯口,被楼梯口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撞了个趔趄。

任昨茜也被撞得脚步一顿,随即低头草草地道了个歉,也不等崔慎薇反应,又奔向某处。

在她的奔跑间,洁白的衬衫与天蓝色的百褶裙交相辉映,无一处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崔慎薇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好意思与一个未成年人过多计较,只能由她去了。

正当她要上楼时,却又正对上左姐诡异中带着贪婪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崔慎薇产生些许疑惑,左姐却又换上了一副温柔和善的表情。

这变化极快,快得让崔慎薇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

“对不起!”

左姐焦急地下楼,朝着崔慎薇低头道歉。

“那孩子叛逆期到了,脾气有些急躁,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没什么,”崔慎薇摆摆手,“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再说刚刚那个孩子很有礼貌,已经道歉了。”

“你和那个女孩子认识吗?”

“嗯,她是我,”左姐语气微顿,“朋友的女儿。”

“很亲近的,朋友的女儿。”

崔慎薇点点头,随即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原来如此,那你有空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

“昨天半夜,她不知怎么的,就和两名中年男性以及一名男学生一起闯进旅馆的空房间,玩起了招鬼游戏。”

“我虽然不迷信,但也觉得"敬鬼神而远之"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果他们昨晚只是打打牌,崔慎薇倒是不怎么会去在意。

可是,那些人玩的是招鬼游戏。

而这栋房子,曾经可是真的有鬼的。

若不是有了高人的指点,将这栋房子改成旅馆,那些鬼东西还不知道要怎样在这周边兴风作浪。

“竟然有这种事。”左姐那温柔的脸上染上几分担忧,“那孩子胆子也太大了,我有空得提醒一下她,让她注意一下自身安全问题。”

“这个年纪的少女,自尊心普遍都比较强,左姐你到时候可要用词委婉一点。”

左姐温婉一笑:“那是当然。”

“对了,”突然,左姐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提醒道:“刚刚有人找你,好像是送快递的。”

送快递的……

崔慎薇略一思忖,随即眼神一亮。

哎呀,那不就是她的双份情趣用品大礼包吗?

很快,任昨茜就跑到了104号房间。

不出意料的,104号房间里,正就昨晚的四角游戏之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老胡一见到任昨茜,就大喇喇地拍了拍自己的床沿:“小姑娘,你下来了。”

“来,来这边坐。”

经过昨晚一事,老胡对这小姑娘欣赏更甚。

毕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高中生小姑娘,就能在昨晚那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的。

任昨茜对老胡释放出的好意视若无睹。

她走进房间,直接来了一句:“王璐珊还活着。”

现场为之一静。

老胡与柳国曾交换了个眼神,双方的目露诧异。

不知道昨晚细节的小朱则是愤愤出声:“你这小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心怎么就这么恶毒?”

“人家王璐珊小姑娘不应该活着吗?她活着不是件好事吗?”

比小朱反应更大的是杜礼轩:“等等,难道昨晚王璐珊也参加了游戏?这么重要的事情,昨晚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作为昨晚游戏的参与者之一,杜礼轩原本很享受于他人对自己的殷切问话。

这种被人请求着的感觉,让他格外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