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相终是寻得机会,沉下面容来,呵斥着打断了陆景琴那令自己非常不顺耳的言语。
“阿景,陛下的名讳,岂是你能随口乱唤的?!”
听到陆丞相的呵斥,陆景琴只是冷笑:“这里只有您与我二人,左右裴容晏便是知道了要处死我,我亦不会同姨娘当初一般,至死尚还不知道真正害死自己的人是谁。”
向来惯于虚以委蛇的陆丞相,被陆景琴一席直白不留情面的话噎得无语片刻,方才说道:“你便是自己要死,亦不要拖累陆家。”
陆景琴继续冷笑着说道:“姨娘身份低微,百般讨好陆家的人却不得善终,所以您来同我说这些陆家兴荣的鬼话,您觉得我会听吗?”
不知道为什么,陆丞相忽觉心中有些莫名慌张,但他还是镇定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徐姨娘是自己病死的,与陆家何干?”
听了陆丞相的话,陆景琴笑得更厉害了,她一面悲凉地笑着,一面摇头说道:“父亲,您可真可笑啊!姨娘她根本就不姓徐,她姓田。”
“可怜姨娘死之前,尚还因为您这个薄情虚伪的夫主未来看她最后一眼,而伤心落泪,她的那片痴心真不如喂狗!”
“你!”
陆丞相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两人已然翻脸决裂,他正欲拂袖而去,忽听陆景琴又说道。
“陆家是死是活,你是死是活,同我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此生此世,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
穿过汉白玉十字桥,去往皇后所在的椒房宫,春末夏初生长青郁的垂柳枝条,便不期然因风吹拂而略打身上。
陆丞相沉着面容,周身微冷地大步走在桥上,便被这柳条轻轻拂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因为这青青柳色,而模模糊糊念及起一张明艳动人的羞怯笑脸来。
依稀还能记得,那人的房舍是处偏僻的柳林,自己不去时,那里应当是极其寂寞冷清的。
情甜意蜜之时,自己亦曾抱着她在案前,耳鬓厮磨地同其喁喁细语。
两手相执地誊写前人所写的诗词,一字一句,字字句句皆是情深意切的柔情。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当真是一语成谶。
身旁的小厮见陆丞相微顿脚步,向来从容的面上,竟然破天荒浮现出恍惚出神的神色,忍不住轻声问道:“丞相,怎么了?”
陆丞相倏地回过神来,心神微撼,却只是淡淡地摇了下头,语气平易但却带疏离地温和说道:“无事,我们走吧。”
那小厮点点头,待再偷偷去瞥陆丞相面上的神情,却发现他已然恢复了往日,从容又不失威严的模样。
仿佛刚刚的失神,不过是小厮眼花,所看到的幻象。
未过多将思绪停留于此,陆丞相便又抬步,匆匆往前走去。
未留眷念,又或者说,刚刚的那片刻顿足,便已然是他对记忆中那人的全部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考试来着,累人,不过还有不到一周就放假啦,开森\/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诗句引用自牛峤的《菩萨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