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讽刺。

伊蒙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死亡并没有来临。

前几天还和自己针锋相对、摆明是分道扬镳的人只是示意他噤声,然后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随意说着:“饿了,来你这吃点东西。”

伊蒙:……

半夜潜入王宫,就为了吃点东西??

还以为他像小时候一样好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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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蒙呆呆愣愣,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被大祭司劫持着,挥退了周围的护卫。亲自把王宫里最好的食物一份份搬出来,送到人手里。气势全无。

而大祭司就坐在河边,随意吃着食物,支使他忙得来来去去。

甚至还盛情招呼,让他不用客气,也一起享用。

神情惬意,像是回家一般。

明明是他王宫里的东西!

伊蒙茫然地坐下,吃了几口,越想越不对劲。

大祭司老谋深算,不可能缺他这几口吃的。此行过来,必有深意。

伊蒙盯着江夜白:“为什么?”

江夜白最近有些膨胀,已经不在乎人设了。他用最高冷的壳子说着最理直气壮的话:“找你蹭饭。”

伊蒙一愣,有些恍惚。然后咬紧了牙。

差点被大祭司引动了情绪。

明明已经是敌人了,却偏偏要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好像他们还在当年。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会过来随意蹭饭的少年,而自己还会日日在花园里翘首以盼,等着他唯一的朋友从泰努河里顺流下来。

好像之后的那些背叛和争斗都不曾存在。

伊蒙攥紧了手,强行撕碎这层虚假又温柔的幻象:“听说今天大祭司遣散了手下,现在又来找我叙旧。是看见了什么未来吧。”

大祭司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此时懒洋洋地靠在树下,好似没有一点攻击性:“看见了又能怎么样。预言里定下的东西,无论人怎么试图改变,反正都是同一个结局。”

伊蒙听过很多次类似的话。但在这种情境下说出来,却好像有种微妙的认输的意味。

也可能只是错觉。

伊蒙试探道:“大祭司可是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吃完了?”青年突然问道。

话题转移得猝不及防。伊蒙一愣,点了点头。

神庙明面上的最高掌权者旁若无人,挑拣着剩下的食物。选出那些还没动过的,包好,揣进怀里。

吃完,还打包?

虽说他少年艰难,常从王宫里带些物品回去。可如今情势,哪能与当初相提并论。

这到底是何用意。

伊蒙有些愣怔。一时竟忘了说话。

周围一时很静。只有泰努河水在夜色里拍打河岸的声音。

大祭司一举一动皆是慢条斯理,优雅好看。不像是打包食物,倒像是在祭台之上准备仪式,向神灵献上祭品。

这一切都与多年前相似,但又有着无法忽略的差异。

河水和花园还是那个样子,可有些人早就变了。

“倒是看见了你的。你在位的时候,王国会有三次灾难。”江夜白完全没有对景怀人的念头。他只想着怎么用好月生海这个工具人。

就算三次天灾必须降临,但天灾的损失却是可人为改变的。有了防范,特别是一国之主提前组织防范,必定能减少许多损失。

“洪灾,蝗灾,和战乱。”江夜白剧透,“你的王国会经历上面这三次灾难。”

大祭司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像高高在上的冰冷审判。

伊蒙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醒。

神庙祭祀能控制王国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仅仅学习治疗术,预言术,他们中有少部分人,还精通诅咒。

伊蒙无法分辨这是单纯的预言,还是对他恶意的报复和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