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仁没想到再见到江夜白时,是这样的情景。
几日不见,青年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宽大的外套罩在肩上,像是要把人压垮了似的。
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没了之前的浓妆,眉眼唇色也都是极浅淡的。裹在白色的衣服里,寡淡得像一道烟,好像随时就会消散不见了。
他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包间里。低眉垂眼,一动不动的,也不玩手机,就这么静静等候着。
整个人都透着股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寂。
和以前判若两人。
好像那个人的死,把青年身体里仅有的那丝生气,也都一起带走了。
见宋忠仁过来,青年才回过神,有了点生机。
他起身与宋忠仁招呼。
"宋先生。"青年和他寒暄完,直直看向他眼里。那眼里的决意夹在尚未退去的死寂里,教宋忠仁分外惊心,“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还是想试试,能否请到宋先生,和我一起创办公司。”
宋忠仁愣住。
江夜白,办公司?
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青年真的只是一个娱乐圈的花瓶。从某个演艺类的中专毕业,没有一点知识基础。现在突然一句话,就要开公司?
他甚至连解约的钱都没有!
大概看出了宋忠仁的疑惑,青年冷静解释:“我把月先生留下的宅子卖了,卖了八千万。打算用这笔钱开一家风险投资公司。”
宅子,卖了??
之前月生海和他商立遗嘱的时候,他俩都觉得宅子留给青年,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因为他绝不会卖掉宅子换钱。也从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才把宅子留给了他。
那时候他俩是觉得,这处宅子在有钱也难买到的地段,邻里都是不一般的人物,乃是身份富贵的象征。以青年爱慕虚荣的性子,哪怕维持下去要花费不少的钱,他也会咬着牙贴补出来。
现在他虽然看清了青年的为人,知道了他真实的样子,却更坚信他会守着这座只会成为拖累的宅子。
青年嫁进来以后就和家主住在这里,宅子里全是他俩的回忆。就青年对家主暗恋的样子,是绝不舍得把这处宅子卖出去的。
因为这是他和月生海的家。
如果卖掉了宅子,他们的家和家里最后的那些记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段时间,月家公司的股份交易频繁。我查过,股权都渐渐聚到月炤手里。人事都在换血,我相信宋先生也有着跳槽的打算。”青年继续道,“月先生曾经和你一起,白手起家,把月家从老家主手里夺了下来。我……也想尽力一试。”
原来如此。
月生海突然出事,即使生前有过安排,整个月家还是落进了豺狼手里。
他死得可疑,甚至那个豺狼,就可能是害他出事的幕后黑手。
青年忍痛卖掉了宅子,又孤注一掷,赌上所有的资金,只不过是想守住月生海的心血,不让它落在仇人手里。
宋忠仁看着青年。眼前的人手里有了八千万的巨款,身上却没有哪怕一件奢侈的衣物。
过得比当年寄人篱下的日子还要寒酸。
心里难免有些心疼和动摇。
可做投资……不是光靠决心就可以的。
看出宋忠仁的怀疑,青年脸上也没有什么难过懊恼,只是平静道:“宋先生若是信不过我,给我一个月时间证明自己。一个月后,我会让八千万翻一番。然后我们再讨论办公司的事情。”
青年脸色苍白,虚弱得不行。但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坚定样子,却让他想起了当年月生海从国外回来,一穷二白,与他联手开创公司的时候。
那是他这辈子成功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