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纹丝不动。
他轻吸一口气,又念道——师尊。
这次,银珠忽然以极小的幅度细微震动起来,但片刻后又归为平静。
序沂挑眉,“你连想对为师说些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着我,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程阙的神情瞬间变得古怪,他迟疑片刻,悄声道,“只是想对师尊说的话过于私密,不好开口。”
“师尊不妨靠近些。”
序沂后背离开石壁,身体略微前倾,耳侧靠在程阙身侧,用充满蛊惑性的声音说道,“想说什么?”
“我想说……”
在那瞬间,程阙的神色骤然冷下来。电光石火间,他隐在身后许久的符文骤然出手,毫不犹豫地径直砸向对方的胸口。
“你不是序沂。”
对方的眼神从志在必得到空白如纸,直到程阙的符文将他胸腔砸得破碎,那张俊美的面皮缓缓破碎剥落,露出里面枯槁而黝黑的骨骼。
他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直到最后也没明白,程阙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我从一开始就认出来了。”程阙起身俯视着对方摊在地上的身体,冷然道,“序沂性子硬得很,但凡有最后的力气走路,都不会让我扶他,更不会让我冒雨出去寻药。”
他嗓音愈发冷漠,“还有,他被鬼魂刺穿的伤口在右肩。”
那鬼影见伪装已经被识破,便丝毫不再掩饰由心而生的憎恶。他手指绝望地抓挠着地面,恶狠狠说道,“都怪你们,都怪序沂!玄山崖中无数魂魄葬身于凝白剑下,他若不死,我们便永无安宁之日!”
洞外暴雨倾盆,雷电交加,更显狰狞。
“不过……序沂马上就要死了。”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诡异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们主人,那高明的仙君,他花了五年的世间只为造一个传送阵法,将序沂传送到那个极恶之地去,他现在可能已经骨灰都不剩了!”
程阙的心脏宛如被人狠狠揪住一般,骤然一紧。
他鞋履踏上对方苟延残喘的颈,嗓音嘶哑且残忍,怒道,“他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
声音刹那间停止,程阙在他说完话之前,径直踩断了他的脖颈。
程阙怒极,他无法想象竟有人敢在大比的传送上做手脚,竟暗算到了七门头上。
刹那间,他感受到黑暗中似有一道目光从旁打来,他蹙眉转过头去——
温元那双在黑夜中仍然亮得明显的眸光径直打在他身上,已经不知看了多久。
“我知道他说的地方在哪。”温元轻声开口,嗓音像是天生的沙哑,乍听上去有些像树林中蛰伏的野兽。
“横跨三山,在玄山崖另一侧出口附近。路途艰险,非常人所能及,你确定要去?”
程阙敛着目光,没立刻答话。
火光在他鼻骨处投下深刻的暗影,从侧面看上去,他面像是极为俊秀的,但又带着些与生俱来的冷硬与强势。
他修长的指骨不易察觉地摩梭着,指尖仿佛夹着一个小圆球。
看到那神色的瞬间,温元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决定。
他没试图劝阻,没叹息对方不自量力,只是依旧平静地说道,“如果你决定要去,我可以陪你,不会拖你后腿。”
程阙并未拒绝,他琢磨不透温元对他的态度,但直觉告诉他,对方并无恶意。
于是倾盆大雨中,有两道黑色身影鬼魅一般从洞中跃出,向山后方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