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咬牙。
严郡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凝视了他一阵。
也许是因为太清楚他的小孩子脾气来自哪里,才会有意不去点破,但是连严郡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比预料中更加在意这个少年的情绪。
他本该是表现出来的样子,云淡风轻,无懈可击,但不说以前那些事、明知道周晋想问什么还有意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却有种如鲠在喉的感受。
“走了。”
严郡拿起衣服,就这样赤膊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周晋照旧跟在他身后。
车后备箱有替换的干净T恤,严郡给自己换上,又拿了一件给周晋,让他不要穿着没干透的衣服坐进车里吹冷气。
不管怎么说,那些伤痕还有那个碍眼的纹身,现在总算不在周晋面前晃荡了。
他觉得自己心气平和许多。
晚上严郡说到做到,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把地下室给锁了。
周晋无所事事,坐在一楼的小型吧台旁数严郡酒柜里的藏酒,这些“财产”的主人现在正在他旁边自斟自酌,手指扣着杯沿,杯里盛着半杯黑金,还一面翻看着大本的资料。
严郡偶尔拿笔在稿纸上演算,字迹整齐锋利,很漂亮,可惜周晋一点也看不懂。
晚餐吃了嫩牛肉,百里香那浓缩柠檬汁似的气味还似有若无地飘荡在室内。
“无聊就自己到我的书架里找书看。”
严郡打发他。
周晋这时候看书的心思也没有,但他带着一种莫名的叛逆之情从命了。
严郡会特意给他挑一些汉语译本,但自己的书柜上则大多是原文:英语和法语居多,德语的稍微少一些。”
每每想到这个细节,周晋就觉得好笑:其实在梅菲斯特长大,又混迹在各种社交场合讨生活,每天耳濡目染,他的语言能力未必比严郡要差。
他在书柜前逡巡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挑出那本《大莫纳》。
——尽管严郡下午讲的故事,他听完其实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