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清这“神迹”是否真的出现过,但它后来无疑成了风靡梅菲斯特城的一个标志:第一张拍下它的照片悬挂在城市博览馆中;用极薄的金片一次雕饰而成的复刻版挂在赌场进门处金碧辉煌的大厅幕墙上——除了这些之外,用这个图形做成的书签、挂坠、明信片在路边的纪念品商店里都随处可见,几乎成了这座赌城的城市徽章。
我到梅菲斯特去的时候也给自己买过一个留作纪念,不过那一年,撒伯龙尼埃港遭遇台风袭击,直到离开以前,我都未能有幸一睹它的真容。
周晋不信宗教,对神迹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感触。
不过他说,与其他港口的砂石不同,撒伯龙尼埃湾天生有着象牙白色的细腻沙滩,景色上倒是真的十分符合神话中所讲的那种圣洁之地。
从阿诺斯驱车过去要花两个多小时。
沿途,周晋都止不住地回想严郡刚才说的话。
“要有勇气战斗,就要先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爱。”
他在心里不断默念这一句,觉得之前直视严郡的眼睛时,那种冲击他心神的感受随着这句话,潮水一样不断地包裹上来,平息下去,再包裹上来……甚至在这一刻,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严郡承诺些什么——尽管知道自己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拿来承诺的东西。
他发现,自己渴望的不是获胜,也不是征服,他渴望的是一种很难被界定的关联感,大概是某种超过合作者、超过老师和学生、超过当前所拥有的所有羁绊,能够让自己和严郡更加不可拆分地成为一个整体的那种关联。
也许是爱。
“爱”这个念头在他思索这件事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冒出来,他可以忽略它们,知道那是自己最期待的,但也是最没有可能实现的。
严郡把车停在路肩外一片荒地上。
从他们面前的缓坡下去,就可以到达撒伯龙尼埃湾。
高大的球根植物掩映之下,被分割成无数块破碎图片的乳白色海滩,以及深蓝色海面,如果不特意凭想象把这些碎片拼接成一幅完整的图画,那它们会更像万花筒里缤纷的碎玻璃,跟光影配合着变幻出数亿种形态,令人眼花缭乱。
“你知道撒伯龙尼埃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严郡带着周晋朝下走,随口闲聊式地问他道。
“不知道。”
周晋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法国作家阿兰-傅尼埃,”他跳下坡道的一处断面,伸手给周晋,示意他借力下来,“一生只写过一部作品,叫做《大莫纳》。
里面讲的故事,就是主人公莫纳迷路闯入了一个神秘的奇幻领地,在那里参加了一场乡村婚礼。
而后莫纳对领地念念不忘,苦心孤诣寻找了很多年,依然没有任何关于那里的下落。”
“那片领地叫撒伯龙尼埃?”周晋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