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忽然冒出来的雕青一眼,飞羽大眼眨巴,“我也没觉着你能解开。”他看起来就很弱。
“……”感觉被一条小自己一半的龙崽给鄙视了,很生气。
她看向前方,目光微沉,“师尊的武器一直保存在你那儿?”她记得过去,师尊武器是不离身的。
“哟。”居然劳烦这小金龙主动询问,雕青不大的眼角一挑,得意得很,“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吧……也是,这几百年你都在沉睡,不知道也不奇怪。”那嘚瑟劲看着就让要想动手。
他拍拍衣服,找了个比较适合的位置坐下,但被飞羽的目光盯着,他不自在地又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就听到小金龙望着他露了个死鱼眼,“身为下属,你要看着你老板孤军奋战?简直不敢相信。”
都被一条小龙崽翻白眼,雕青一脸无所谓地耸肩,还说着风凉话,“这种耍帅的大好机会自然是要留给我们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大老板的。”他没事抢什么风头?
飞羽的目光却有些不放心,正想扭动一下双臂,只觉那困龙锁又是一紧。这一紧,她还来不急反应,身体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扯,一下子将她拽向了前方,她甚至看到师尊反应很快朝她奔来,却还是赶不急。
“唔。”被挂在半空,最脆弱的喉咙处抵着锋利的鳞片,飞羽微皱着眉小小地呻吟了一声,就听到巴蛇的声音响起,“站那别动!”
她阻止的是赤澜的靠近,目光难得的多了份谨慎,用蛇尾紧掐着被困龙锁绑住的飞羽不放,看着不像是怕了赤澜方才的那股子宣誓般的话。
“困龙锁下,这条龙只是普通的凡体,我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巴蛇的声音狠厉,她是真的想这么做的。“今日我就捏死她,你又能如何?”
说到这个,她就高兴,还高兴地笑了声,“哈哈哈,你不能如何,其实这条小龙死了没什么不好,你也可以得到解脱了。赤澜,你不欠她什么,她不是那个人!”
所以,不用这么护着她,这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一条小龙罢了。
赤澜的目光却在被掐起在半空的飞羽身上,语气冰冷的,“是吗?”
“但,我欠何人都与你何干?”他手一动,巴蛇的尾巴一抖,飞羽毫无征兆一下子脱了蛇尾的钳制,又飞了回来,他五指大开,就像掌中有世界,吸着她缓缓落下。
重新回到地面的飞羽咳了两声,方才可是真被掐着了,掐得她龙麟都快现出来了,小小的脖子有些发红。
一只白皙的手轻抚上了她有些火辣的脖子,微凉的触感,像是有什么轻轻地划过她的喉咙。
火辣的疼感顿时消失了。
原还在那边大放厥词的巴蛇一脸的不敢置信,立马反应过来之后,嘴里念念有词,可困龙锁这回不知怎的,却‘失灵’了不听她的召唤。
“……速来!”她焦急地大喊。
然而,困龙锁却毫无反应。
脖子不疼了,气也不喘了,飞羽怜悯地看着不远处那条都快抓狂的巴蛇,还在那儿不死心地一而再地试法。
“别试了,没用。”飞羽软软的声音响起,将巴蛇的目光吸引了过来,那双急得发红的眼满是焦虑,口中念念有词,一看就是不打算死心。
然后,巴蛇亲眼看到那个她机关算尽也得不到的男人,轻轻一点,原本紧紧地绑着那条小金龙的困龙锁就这么地松!开!了!
在她还在这边念着心法的时候,它就那么简单地松开了!
困龙锁一下子松开之后,仿佛连身上的禁锢也被无形中得到了解脱,捆成一团时明明只有那么一点,可松开后却有一丈长。‘嗖嗖’几下在空中盘团,就像一根团成了圈的鞭子,缓缓落在赤澜面前,身上的绿光一淡,从幽光变成了翠绿色,还挺好看的。
困龙锁想蹭他,却被拒绝后,看起来颇有些委屈,不过它似乎很快就发现赤澜身边的小团子,锁头一下子翘了起来,飘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就蹭了上去。
被蹭了几下有些痒痒,飞羽笑着躲了躲,“这是恢复神智啦?”
困龙锁闻言在她面前打了一个漂亮的圈,就像是在回应着她的问题,颇有灵性。
别说巴蛇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就是雕青也很是吃惊,“敢情这玩意儿认得你们?”
连真龙都能捆得住的定色非是凡物,这种非凡物的宝器,向来认主,这会儿不仅不受巴蛇的控制,还与他们师徒一副很熟的样子,这说明先前可能是被什么控制住了灵性,根本就没认出师徒二人?
飞羽伸出肉呼的左手,困龙锁‘咻’的一下,在她的手臂上打了圈缠着,绿绿的几圈下来,就像某种装饰品,在白嫩的手臂上缠着,说不出的好看看。
她扭头,“啊,这是师尊的,叫小困儿。”是用来绑她的,当然这话她可不会告诉别人。
“不可能!”那头,巴蛇失控大叫,猩红的眼睁得圆大,这大白天的都有些吓人,“不可能!困龙锁是认主的!”而她就是困龙锁现在的主人!
飞羽还想说什么,但赤澜显然没这个耐心,提着剑就冲上去,巴蛇赶紧往边上躲,她身体庞大,但动作却非常灵敏,一下子居然躲开了剑风的攻击。
但下一刻,她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被削了一截尾巴那一屋鳞片,在那儿就像被切了尾巴的鱼一样,淌了一片血。
而赤澜手中剑甚至未出鞘!
“啊!”
凄惨的叫喊冲破天际,然而赤澜却没有半分恻隐之心,提着剑眨眼就到了巴蛇的前上方,他居高临下悬空站在那儿,用睥睨苍生的目光看着痛苦扭动的巴蛇,“说了,对付尔等,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啊啊——”
惊恐的惨叫声音,巴蛇扭动的蛇身,可……她已经没有蛇身了,眼珠子几乎突了出来瞪着一刀两断那条她总是嫌弃却又为之自豪的蛇尾,在一大滩血中,还会弹动着。
仿佛被拦腰斩断的疼痛远不及失去整条尾巴的锥心之痛,“啊啊啊——”一边喊一边用两只手想爬过去,奈何一股股的血喷洒出来,她没有力气,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身尾异处。
光听着那绝望的惨叫入耳,飞羽睁大着眼,只看到挂在头上的布,那是她师尊的外衣,她隐约只看到模糊的光,却看不到那残忍又血腥的画面。
但龙的鼻子天生灵敏,从那浓重的血腥味中,那画面其实已在脑中生成,只不过,师尊不想让她看见,她就不看。
耳边响起雕青那依然无所谓的语调,“好久没见到过老板用剑了。”语气里不无感慨,“得有,四百多年了吧。”
话里的遗憾,飞羽听得出来,她没有接雕青的话。头顶着衣服,垂下眼,能看到自己的小半身,小衣裳有些脏了,这是师尊给她做的衣裳呢,一会回去,师尊得恼了。
然后,头顶的衣服被抽开,光线一下子大敞,她有一时的不适应,仰着脑袋,是赤澜低首的样子,他将衣穿上,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没有波澜。
“回去……”
话未落,面前的小团子原地消失了一般,不见了。
只觉身后顿时撑起了一股力量,他马上转身,紧贴着他的身后是一面庞大的,水线织成的巨网,巨网中心之下,是飞羽那小小的身体,就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挥舞着她那巨大而漂亮的翅膀,为他挡住了一切伤害。
因是背对着自己,他看不到她此时的模样。
巨大的水线网收拢,紧紧地裹住了飞射过来的……巴蛇。确切地说是直径得有小半米粗的巨蛇头,蛇头扁平,但却有一张血盆大嘴,正咬在了几乎紧贴着飞羽的巨网上。
从大嘴咬住的地方,有黑红的液体渗出,迅速扩张漫延到了两米的幅度,越往外,黑红的颜色就越淡。
“小飞羽快扔开那是剧毒!”雕青瞪大了眼反应过来大喊的同时出手,但比他更快的是刚刚将剑投递给他的赤澜。
一手拽住小团子的后衣领,手中带着肉眼可见的白光就像透明的液体直接打入她的后颈,透明液体淌过的区域,那水线做成的网就‘呯呯呯’地脱落;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穿透过巨大的已经染了剧毒的水网伸了出去,一把捏住了那如盆口大的蛇头,眼都不眨一下,五指一收,蛇头就像装满了水的气球。
“砰!”的一声。
飞羽站在那儿,任着双眼被那双微凉的手捂着,一动也没有动。其实,她看到了。
“噗!”一口带着黑气的血喷了出来。
“羽儿!”
那是师尊从来冷淡的声音中没有过的焦虑。
在昏迷前,飞羽只有这个念头。
一切,就这么恢复了平静……似乎并没有。飞羽胸口发疼,半睁半闭着眼,“别、别摇了,我……我还没死呢。”
感觉全身都要被颠散了,真是的,要救她就不能使点温和的方式嘛,她虽然皮糙肉厚了点,也是有点怕疼的好不啦。
在耳畔,是她师尊清冽的声音,却带着轻哄,“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明明和以前都差不多的声音,可听着,却不难听出其中夹带着一丝丝焦虑。啊,是了,师尊心境都变了呢,他居然会焦虑这种情绪了。
“……不忍啊,先停下、下来啊……”难受极了,飞羽想挣扎却挣扎不开,那颠簸着使得痛加翻倍地疼着。
她的祈求并没有得到满足,颠簸越来越厉害,身体上的痛苦也像无边无际似的漫延着,十分嚣张地扩散着……这是要杀了我啊。
渐渐的,飞羽的意识开始涣散,然后远去,随之远去的,还有那无边的痛苦,仿佛就要离她而去了,以后再也不会难受了。
一切,似乎就这么地平静了下来,那么静,那么安详,就是当年在无谷居,有鸟语花香,还有酒。
再睁眼时,依然还是那颠簸得让人头晕目眩,她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罪魁祸首,“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