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阴差阳错

现在倒是想跳,商沐风死死盯着他,跟看犯人似的,他想躲也躲不了了。

罗清泊倒是本来并不怎么在意,他乃是赞成议和的一派,燕远身为武将,又在昨日朱雀街上才与他起了冲突,不想理他也实属正常,他也没有多想跟一个武将说话。

直到他们这边也看见了对面的画舫。

画舫上不少世家公子,虽说平日里见不到几个姑娘,可大家从小在京城长大,参加的宴会多了,自然也能认出几个来,就有人认出了乐阳公主,还在奇怪乐阳公主平日好似不爱这等活动,今日怎么也坐在窗边了。

罗清泊自然也听见了那些人的议论,他固守文人那些虚礼,本来是不打算往画舫那边看的,可不过是一个错眼,熟悉的身影便是隔了有一段距离,都让他神思一震。

虽然离得不近,可多少还是能辨认些样貌的,那众人口中所说的乐阳公主,不正是他那日遇到的跟着燕远和商沐风的“小书童”吗?

她,她竟是乐阳公主!

罗清泊当时就认出了那人是女扮男装,可一直以为是燕家或商家的得宠丫鬟,却从没想过,公主殿下竟然那样大胆。

他有些惊骇,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喜不自禁来,不免也像旁人一样,往林悠的方向看了两眼。

就这么两眼,也没能逃出燕远的目光。

燕远自打上船就生着气呢,他看这罗清泊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看到罗清泊还敢往林悠的方向看时,他当即抬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罗清泊面前,正把罗清泊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罗清泊虽然不是直白地朝着那边看,可到底也是看了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燕远,让他原本欣喜的内心瞬间就是一堵。

“燕少将军怎么到这来了?”

燕远靠在画舫的栏杆上面对着罗清泊,大言不惭:“这里空气好。”

罗清泊是个正经文人,昨日刚见识了燕远的“不要脸”,今日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没心思与他拌嘴了。他脸上表情并不好看,兀自拿起笔去写那交给圣上的诗了。

倒是坐在罗清泊旁边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燕少将军这理由找的可真是生硬啊。”

燕远看向那个人,司空珩,静宁伯府的小伯爷,也是贤妃娘娘的弟弟,论理他还应该是二皇子林谦的舅舅呢,可司空珩是老伯爷夫妇老来得子,岁数跟他们也差不多,所以从来没见林谦按长辈与他相处。

托林谦的关系,燕远对这个司空珩并不陌生。

只是他们两个之间却算不得友好。

当年望月关一役,从宁州回京的老伯爷司空诚是带回过关于代州的消息的,燕远一直认为司空家一定知道更多关于他祖父和父亲的事情,可惜司空珩是个十足十的吃老本纨绔大少爷,油盐不进,他曾经试探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当然司空珩也没多看得惯他,否则也不会特地嘲笑这么一句,专门说他“理由找得生硬”。

燕远有时想不通,他跟司空珩这关系肉眼可见的不好,怎么京城那些乱传的闲话,偏要说什么“盖许司空与燕商”,司空珩他配吗?

司空珩自己觉得他很配,他靠坐在画舫的长椅上,手中是一柄附庸风雅的折扇,身上一袭白衣,却与商沐风的简单完全不同,而是配满了荷包玉佩。

他从容地接受着四面八方艳羡的目光,并且毫不避讳地欣赏燕远暗暗吃醋的行径。

“商沐风你真的不打算在御前参他一本吗?”司空珩没事找事地指着燕远同商沐风说话。

商沐风停下笔,看了一眼燕远又看向司空珩:“小伯爷何出此言?”

司空珩笑道:“他的心思人尽皆知,偏他自己就是不承认,身为天风营的副将,怎能如此不诚信?该参。”

“司空珩你很闲吗?”燕远也不能忍着让别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燕少将军不知道吗?整个京城没有比我更游手好闲的。哎呀,”司空珩忽然惊讶地轻呼一声,“乐阳公主是怎么了?”

燕远本打算反驳他,听见他提起林悠,也顾不得什么口舌之争了,连忙回头往另一边的画舫上看,可是对面的画舫上,林悠正好好坐着呢,哪有什么事啊!

听见身后司空珩哈哈大笑,燕远这才反应过来那人是故意的!

他扭头就要找司空珩算账,还是林谦和林谚两个人拦着,这才嬉闹里糊涂过去了。

只是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司空珩眼睛的余光扫见了他提起乐阳公主时罗清泊笔尖一顿的样子,那悠哉游哉的纨绔静宁伯,目光在片刻间深了深。

林悠自然不知道那边的画舫上已经因为她而展开了一场“明争暗斗”,从她这里,只能瞧见燕远与许多世家子弟在一道,他们说什么却是一句也听不见。

想必与他的好友商沐风一道,燕远虽是第一回来这画舫上,应当也不会太过无聊。

往年天风营的将士在这时候都是要领兵守卫镜湖周围的,林悠也只能在下船的时候才远远看燕远一眼,今年他得了父皇的特许也上了画舫,倒是让林悠觉得那画舫游湖也不是很无趣了。

原本时间算不上短的画舫之行,这一回好像眨眼间就到了,林悠还觉得自己没看够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远瞧见了他,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跟着一众贵女从画舫上下来,见到等着她的青溪眠柳,林悠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不过维持了片刻。

青溪扶着她的手同她从码头上往观看龙舟的小楼上走时,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殿下不好了,马车上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咱们准备好的粽子不见了,都成了已经坏了的,宫绦也被剪断了。”

林悠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果真是因为胡狄人来了,一切都与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的端阳宴可不曾出过这样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