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欣眸中的眼泪盈盈欲出,尽管帝王的威压已令她喘不过气来,可她深谙面前这男人有怎样的弱点。
于是她自以为是地轻轻抽噎了一下,一双深情的眼睛像是要望进他眼底。
“圣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
啪!
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纪欣的话戛然而止,骇然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她连哭都忘了,方才的几滴眼泪挂在脸颊上,此刻滑稽地滑落,无声地滴落在地。
左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正鲜明地告诉她,她失败了,那个男人甚至不惜给了她一巴掌。
他可是乾嘉帝,他敏感多疑又好面子,他怎么会亲自出手打人呢?
纪欣完全不敢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抬手捂着脸,却完全忘记了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王德兴第一个回过神来,他连忙跑过来,焦急地道:“圣上当心龙体!这种事让小的们来就好!”
燕远也在错愕了一瞬之后立马镇定下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半转过身体,看了一眼身后的林悠。
看到她有些惊讶的目光,他心里没来由地一紧,竟是下意识般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乾嘉帝林慎甩开王德兴欲要扶他的手,面对着纪欣,却是在对许之诲说话。
“许之诲,你告诉他,今天早晨,她宫里的好宫女,到底招出什么了!”
纪欣这会才如梦方醒,她惊恐地看向屏风另一侧,招,难道除了珠翠,另一个宫女并没有被打死吗?
她塞了不少银两,今日清晨才打听到,因为金鳞卫的刑罚太过残酷,已经有个宫女昏死过去,不能讲话了。
难道,难道……
许之诲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似的,他的言语里没有任何波动,越是这般,越是像一柄锋利的巨剑,最后给了欣嫔致命一击。
“今日清晨,欣嫔娘娘宫中的另一个宫女,已经招认,是珠翠寻她为欣嫔娘娘办事,目的就是将一包她也不知具体是什么的药喂给三皇子殿下。”
纪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已经招了?怎么,怎么会呢?不是说能让人把她打死吗?怎么会呢?
说完了这句,许之诲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补充道:“金鳞卫效忠圣上,若能被钱色所诱,也不会自成一体了。欣嫔娘娘久居后宫,未打听清楚就行事,未免鲁莽了些。”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一柄重锤,将已经失去希望的欣嫔彻底捶进深渊之中。
她此刻望向乾嘉帝林慎的目光再也没有所谓“含情脉脉”了,是茫然,是惊恐,是近乎窒息的畏惧。
她以为她将所有人玩弄股掌之中,却原来,她早已入局了吗?
她就像一只蚂蚱,在一片草丛里自以为是地蹦着,却不知天罗地网已经设好,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地表演罢了。
林慎冷笑了一声:“朕给过你机会了,而你,却从始至终,不曾有一点悔过!”
纪欣说不出话来,她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只会不停地摇头,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汹涌地挤出来,让她一个音都无法发出来。
她一边干呕,一边浑身发抖地膝行向乾嘉帝,可在她的手刚拽住帝王衣袍一角的时候,就立时被王德兴一脚踹了开来。
乾嘉帝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小意温柔的妃子,带着几分厌恶地冷声道:“朕看你需要好好静静心了,帝陵正缺一个抄经的,你自诩善书能画,不如就你去吧。”
“我不,不……”纪欣嘴里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来,她瑟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帝陵在城外的山里,比冷宫还偏僻,去了那个地方,除了等死,还有什么盼头?她还有儿子,她的儿子是最受宠爱的小皇子,她怎么能去呢?
而乾嘉帝仿佛一刻也不想看见她了:“欣嫔纪欣,心肠歹毒,暗害皇嗣,着削去封号,降为婕妤,即日往帝陵为先祖抄经祈福,永世不得回京!”
那曾经给她恩宠的帝王,在夺去荣宠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将她发配到帝陵那个地方,为什么不干脆要了她的性命呢!
让她一辈子不得回京,一辈子青灯古佛,跟干脆要她下地狱,又有什么分别?
王德兴走上前来,招手命两个宫人过来,又皮笑肉不笑地道:“纪婕妤,还等什么呢?赶紧领旨谢恩,启程离开,才是正经啊。能为先祖抄经祈福,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纪婕妤。
纪欣愣了一下,忽然直起身子,像是疯了一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