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男子好色,她平常心存鄙夷,如今却实实在在希望他好色一些,说不定目光会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这样想着,小巧心中的悔意更浓了,她如今这个样子不把他吓跑就够好了,如何还能奢望他多看两眼。
出神之际,那身穿青色衣袍的公子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语气暗含嘲弄道:“姑娘跟方才可谓是判若两人。”
小巧本就聪慧,如何听不出来他话中有话,他这是在斥责她不懂礼数,也对,哪位大家闺秀会随便跟随一位陌生的公子?
一时间语塞,她只觉得面上滚烫,平日里有多伶牙俐齿,如今就有多木讷无措,她在脑海里仔仔细细斟酌着言辞,生怕让他平白厌恶了她,刚准备开口,就发觉这公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离开了。
斜风细雨中,他长身玉立,行走间腰杆笔直宛如皑皑柏松;烟雨朦胧,他一身青衫更显的清贵。
她顿时觉得心中失望,说不清楚是侥幸多些还是难过多些,视线紧紧跟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微微发涩,她这才微微别开了头,只觉得眼睛微微一眨,一颗热泪便直直的坠落。
忽然瞥见亭子角落里放着把油纸伞,她觉得心跳猛然间漏掉一拍,方才这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是谁留下来的自然是不言而喻,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大,她秉着呼吸,稍稍靠近那把油纸伞。
靠近以后,她想伸出手去拿那把油纸伞,可却又担心那不是留给自己的,手指僵持在空中,半响她才觉得胳膊酸疼,这才注意到油纸伞上覆着一张纸条。
雨丝滴滴答答坠入小水洼中,圈圈涟漪荡漾开来,她只觉得千头万绪纠结在一起,心思更加晦暗了。
深吸一口气,她微微弯腰拿起纸条,柔软指尖碰着冰冷的纸张,奇怪,她只觉得指尖微微发烫,连带着心头也是滚烫,她指尖微微颤抖打开那张纸条。
“恰逢雨连绵,赠姑娘一把油纸伞,直走便可出这荒林。”
不知道把这几行字在心头回味了多少遍,小巧还是觉得心头的欢喜有增无减,这是不是代表他并未厌恶她?
转念一想,若是旁的姑娘,他是否也会这般待她?这样想者,心头的雀跃才隐隐有了几分消退。
这雨势越来越大,纵然是撑着把油纸伞,小巧身上的衣衫还是湿了大半,回到齐府以后,旁的丫鬟急忙迎接着她,口中焦急道:“姐姐,出去一趟怎地狼狈成这样?”说完这句话,这丫鬟就想要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
不着痕迹的推开这小丫鬟,小巧面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温柔道:“无碍,我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那丫鬟只觉得奇怪,平日里也没见小巧姑娘这么稀奇一把伞,如今出门一趟回来倒是气质柔和了很多。
回到屋中,小巧来不及换身上的衣服,她从梳妆台拿起几块帕子,仔仔细细擦着油纸伞,虽然知晓自己现在的举动很可笑,但是她仍然害怕这油纸伞坏掉。
直到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小巧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油纸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匆匆忙忙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条,看见纸条上的字迹仍旧清晰,她才如释重负的缓了口气。
纸条上的自己潇洒风流、笔锋锐利,看起来很是符合主人的气质。
转念想到她并无恩公的住址,小巧心头又是慢慢的遗憾,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碰见公子?
若是可以,她想把油纸伞亲手还给他;如果可以,她想要向他一一诉说自己的想念。
见着恩公了,她本该心满意足的,可是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痴心妄想。
又是一天,春光正好,杏花微开,据说那位表少爷要回来了,老太君对待此事很是重视,特意命令小巧带人在门口迎接。
小巧心不在焉的守在门口,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她面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探出,小巧缓步上前走到马车旁。
一位面如冠玉的锦衣公子从马车中下来,小巧只觉得眼睛微微发涩,齐府的表少爷原来是恩公?
他今日的衣着跟那天不一样,绫罗绸缎、白玉发冠,更衬得他贵气逼人、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