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了
我又醒了。
但是我马上又知道了我身处梦境之中。
一是因为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卧室不管是家具也好装饰也好,都和我在日本留学时住的卧室不同——这是我在中国的家。
二是因为在现实中遗忘了的梦境记忆,此时又回到了我的脑中。
我侧躺着蜷缩在厚重被子之中,半边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从外面来看几乎看不出床上有人。
是很舒适的梦境。
我在温暖的被窝里昏昏欲睡,想调整姿势继续我的梦中梦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
大概有一个公文包那么大,摸起来软软的,是像玩偶一样的触感。
我挣扎着把自己从被子里□□,把那东西拿出来一看。
好家伙,是上次梦境里的那个史迪仔。
不对,应该叫他宿傩来着。
上次我以为这只是我梦境里幻想出来的某种东西,不过从少年院遇见宿傩的表现来看……
这货估计就是本尊了。
嗯……
虽然因为记忆原因在有些方面污蔑了他,但是总体来说不能掩盖他是变态的事实。
……不知为何心情有点复杂。
我拎着他的其中一只手把他提起来左右看了看,觉得史迪仔模样的他好歹比用着悠仁壳子的时候看上去顺眼一些。
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面宿傩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以玩偶的形态出现,但是——
他真的很软很好摸嘛!
趁他现在还没上史迪仔的这个号,我把他柔软的大耳朵,可爱的四只小手手还有软乎乎的小肚子都rua了个遍。
补充完可爱能量,心满意足的我没有继续睡觉的欲望,于是从床上爬起准备下床。
但是当我抱着宿傩玩偶坐到床沿的时候才发现,有鲜红的血水不断从木质地板的缝隙中涌出。
只是一转眼的时间,血红就铺满了整个地面。
我试探性的用□□的脚尖去触碰那红的晶莹的液体,感受到了和直面宿傩杀意时如出一辙的寒意从皮肤与水面接触的地方传来。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毕竟是在自己的梦里,我没有多想,一脚踏了进去。
预想之中坚实地板的触感没有传来。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一脚踩空,只来得及紧紧抱住怀里的玩偶,就以从空中坠落一般的速度坠入了那片鲜红之中
·
我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一个四只手臂的男人,站立在鲜血残尸矗立起的高山之上放声大笑。
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周围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的上前,却在下一秒成为尸骸中的一员。上位的男人发动术式,燎原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了所有人的身影。
画面一转。
还是那个男人,盘腿着坐在屋内,上面的一对手臂摊举着一卷展开的卷轴,下面一对手臂闲适的搭在膝盖上。画面里估计是夏季,他敞开了衣襟,露出从锁骨到腹部一大片精壮的肌肉线条。
画面闪的太快,我只来得及看清那人有着一头和悠仁一样的樱粉色短发。
又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零散片段之后,我有些明白了。
——这是「某人」的记忆。
至于这个某人……
根本不用猜,送分题。
只是我没想到他原本居然也是樱粉色的头发,想想有些怪怪的,不过又意外的合适。
至于为什么突然进入了他的记忆之中……不得而知。出去的方法也没有头绪。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跟着梦的节奏浏览一下这些记忆碎片吧——
这么想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不仅是人类时期的记忆,包括咒灵时期、封印时期就连解封之后也一股脑的全部都有。
数千年的记忆一点一点的被塞进脑中,越看越觉得脑子剧痛,无法思考。
过了许久——也许没有很久,疼痛拉长了我对时间的感受——一声惊雷般狠厉威严的声线在我耳边炸开。
“垃圾,谁允许你窥视我的记忆了?”
好家伙……
所以我已经从“小鬼”退化成“垃圾”了吗?
失去意识之前,我隐隐约约这么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的疼痛逐渐消失,但是被搅烂打碎强行灌进来的记忆也一起随之消失。
唯一记得的是,最后的最后,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那双猩红的瞳孔。
·
我又一次醒来,整个人侧倒在地板上,血水浅浅的漫过手臂,将半边衣服浸的冰凉。
诶?
我在这里做什么来着?
额前涨涨的疼痛,我将额头软软的抵在怀中玩偶柔软的脑袋上,却听到隐隐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我怀里传了出来。
“醒了?”
“醒了就松手。”
松手?
我茫然的向怀中看去,对上了一双和梦中如出一辙的赤红瞳孔。
它有些滑稽的被我搂在怀里,因为身体是毛绒材质的缘故,椭圆的脑袋在我的手臂和胸口间被挤得稍微有些扭曲。
“噢……不好意思。”
我下意识的一松手,他很轻巧的借我的手臂为跳板,灵活的蹦到了床上,在床沿用熟悉的姿势盘腿坐下。
再次望过来的那种冰冷的眼神几乎要在物理意义上的把我碎尸万段。
我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这还是我知道史迪仔就是宿傩本人之后第一次和他见面,直到刚刚宿傩说了话,稍微有些实感。
想到上一次我对着完全不熟的诅咒说出的惊爆发言,和这次知法犯法的行为。
嗯……
变态竟是我自己?
又想到宿傩在少年院的时候说的“这是你冒犯我的代价”。
我一寻思,估计是把这家伙得罪狠了。
但是现在我还完全不明状况,急需一个懂行的人帮忙解释,所以也只能厚着脸皮趴在史迪仔坐着的床沿边问东问西。
宿傩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竟然草草应了几句。
不过就是那短短的几句,信息量已经够大了。
是说这种情况是原因不明的生得领域融合。一般情况下是出现在咒物与受肉个体之间,在两者都有生得领域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出现。
融合的两者之间记忆也会有一定程度上的交换。
不过一直只是一种说法,因为完全没有可考据的真实历史。
既然是这样,我觉得纠结于这一点似乎也没有意义。
当然,这是在宿傩给我的情报没有错误或者漏掉的情况下来说。
表达了这一观点之后,宿傩眯起眼,像是在评估着什么。半晌,他突然无声的狞笑起来。
“确实有很重要的一点没有告诉你。”
“你完全不知道生得领域融合意味着什么吧?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抬起下巴,示意我环顾四周,我这才发现象征着宿傩的血色裂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布满了房间的墙根。
像是突然接到指令一般,变故突生。
布满血线痕迹的墙壁顺着线条走势猛地碎裂开来,房间就像是一个小盒子一样从内部破碎瓦解,露出了外部血红的世界。
我来到了上次梦境中宿傩的领域之中,脚底也踩在了凹凸不平的骨头上。
这不是让我最为惊讶的。
更令我惊讶的是,下一秒,我被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它不仅意味着记忆融合,还意味着——”
“在融合过后的生得领域中,我也可以使用你的能力。”
站在前方的史迪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宿傩的声音就是从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之中传出来的。
他的身量极高,绝对是两米往上,再加上全身都是虬扎的肌肉,用力时覆满身体的黑色咒文之下隐约有青筋暴起,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十分夸张。
樱粉色的短发凌乱的撩向脑后,露出英武的面孔,眼下的复眼和右半边覆盖着的面具般的半边面孔给他的面孔增加了几分妖异。
在见到宿傩的本体之前,我还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所谓“胳膊比大腿粗”的情况,但是在见到了他之后,我只能说,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至于他说的话……
好吧,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有那个耐心和一个得罪过自己的人心平气和的聊天,估计平时也就是一刀杀了了事,只能说幸好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不过应该说不愧是诅咒之王吗?
第一次用就能这么准确的把自己的真身变出来。
他维持着像抓小鸡仔一样抓着我的姿势,扭了扭脖子舒展身体:“果然啊,还是自己的身体用起来舒服。”
宽大的手掌死死的的扣在颈子上,我跟着他动作像晴天娃娃一样摇来摇去,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颈侧,又用指尖顶住下颌骨强迫我转头,对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
我气鼓鼓的瞪回去,得到了一个冷笑作为回复。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用一种我老妈在市场挑五花肉一样的神情,对着我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