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管我了,我总有地方住的,”小宁带了几分薄醉,眼睛里渐渐伤心起来了:“我和你不同,秦二,你以后一定是大人物,道域有名的那种人,等到那一天,那一天……我们坐在一起喝酒,你也要看不起我了……”
他说着说着,趴在手臂里,秦非明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小宁说这种话,只让他觉得十分好笑。
小宁是真的喝醉了,喝醉了才会这样说,说什么看不起看得起,就算他将来成了什么,当他落难时也只有一个人拖着板车披星戴月把他拉走,这世上有多少个十几年给他,有多少人会留在他身边,真心从来黄金珠宝不能比,这一点真心,合该是他的,是他们的。
“小宁,”秦非明低声说:“你和西江横棹在一起那天,我很嫉妒他。”
他嫉妒朋友有了归宿,嫉妒有一个人比他更能得到小宁的人生,喜怒哀乐,许多许多年,将来会比他更加重要——那种嫉妒,便是最好的证明,是他即将失去又不能不屈居于人生之中次要位置的不甘心。
不是西江横棹,也会有别人。他知道,朋友的位置是固定的,是他的,小宁的人生里,始终有一个位置给他,那就是现实。
秦非明不再说什么,将小宁扶起来,小宁靠在他肩膀上,酒气喷过来,秦非明只觉得好笑,扶着他上船睡好,再到隔壁去收拾一番。
安静下来的时候,小宁翻身对着墙壁,软弱的抬起手臂,颓然长叹一声,盖住了眼睛。
住到第五天,秦非明不想走也要走了,临走之前,千金少答应他多帮忙看顾一番,事实上不需要秦非明叮嘱,千金少也已经被这一次的事情弄得怕了,秦非明轻描淡写的问起星宗的事,躲不过去,千金少硬着头皮撒谎:“听说是求诊求上门的,至于哪一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个女弟子。”
小宁很了解秦二,交代千金少一定咬牙说是女弟子,星宗没有女子是天元,这个答案很安全。
他自觉应该要有个交代,但他自己也没想好该有什么交代。无论如何,他打定了主意,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反正事情都这样,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等他想通了,就把话摊开来说,至于西江横棹愿不愿意——
从前他是不能生的地织,现在他一样没法生,不妨碍过日子对不对。更重要的是,这一个月潮期快要来了,小宁还记得丹阳侯那时候说什么——他师父让他留下,留一个月赔罪,糟老头子坏得很,什么狗屁赔罪,就在等潮期。
潮期会很痛苦,被染醍以后的地织会记得从前种种,记得床榻间的臣服和退让。他不是秦二那种硬骨头,痛得厉害,低头就低头了,可这一低头,就再没别的选择了。小宁一想起丹阳侯,丹阳侯把他关在房间里,也是为了等潮期。
潮期快要到了,丹阳侯一定会来,一定会来证明,他们根本不可能松开捆在一起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