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望国的宫殿大门上彪悍的两个齐周国使用的汉字就能看出,北望国其实与齐周国曾有渊源,或者说,不是与齐周国,而是与中原。事实上,在褚氏皇朝以前,如今的北望国不过是当时中原皇朝底下的其中一个藩属国而已,为表中原是主,藩属国的文化、文字、语言全都被强制统一化。
但口语习惯并不是那般容易改变的,所以演化到今日已改朝换代,北望语仍由齐周汉语与他们传统语言糅合而成,对一个熟悉齐周汉语居多的人而言,北望语就显得相当彆脚。
说听得懂么,但细听之下,又貌似总有几个字词搞不大明白;说听不大懂么,但细想会儿,却又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跟英语学渣在做听力时,只能以关键字去猜题意一样。
其实在前来北望国的路途上,萧百婳为了能表示一下诚意,便断断续续加减学了几日北望语,然而语言并非可速成的知识,这样临时抱佛脚的成果,便是除了单词以外,句子依然只能磕磕巴巴地陈述。
而且毫无文法可言。
“你、你有、有何事相、相寻?”磕巴的磕巴的汉语,就是比北望语听起来更彆脚。
她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小接受不标准的乡土式英语教育,结果掌控语言区块的右脑不给力,乡土式英语又被她自个儿搞成更远古乡土化了,整个听上去就……两个字
——外行。
哦,应该说磕惨。
幸好对方只是一个小男孩,不会在意那么多,也不会将事情想得太复杂。
他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缓步走到萧百婳面前,因北望常年冰天冻地,鲜少会有日光照射,男孩的肌肤极为白皙,有种冰晶似的剔透感,衬得那对眼珠子更黑更亮了,“姐姐,你为何会在此处啊?”
一般来说,不都应该先问来者何人才是?
萧百婳纳闷了一瞬,旋即便因为眼前男孩具有欺骗性的长相,将这饱含怀疑的想法抛之脑后。她偏头想了会儿,精简地回了一个单词:“散步。”
小男孩“哦”了一声,好奇地绕着她走了一圈,又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姐姐,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萧百婳无语地瞥他一眼,“不知道。”
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似地,小男孩眼睛陡然一亮,抬头挺胸,有些得瑟道:“我父王是北望王,所以我是北望国的王子,我上面有两个王兄及三位王姐,我没有弟弟妹妹。”
顿了下,又小声地补充道:“不过他们与我并非同一个母亲,我父王有十来个夫人。”
一下子蹦出如此长句,萧百婳在脑中艰难地消化了许久,才七七八八猜出这小男孩大抵就是北望国的小王子,至于他有几个娘,她没听清,也不是很重要。她礼尚往来,也问道:“那你、你知道我、我是谁吗?”
“不知道啊!”小男孩想也不想就回答。
闻言,萧百婳嘴角一抽,想着人性本善,眼前的小男孩又是如此可爱,便打算纠正一下他这个不认生的习惯,这得庆幸遇上的是她这个人美心善的仙女小姐姐,可要是遇到的是右相派来的臭狐狸怎么办?
不得直接被挟持成人质,作为与北望王谈判的筹码。
未料下一刻,就听他脆生生地说道:“但我知道姐姐你是齐周人。”
“……嗯!!?”她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会知道?”
“因为姐姐长得太矮了。”
“……”艹?这位长得比她矮的小弟弟,知不知道什么叫娇小玲珑?还有,不知道这么直男是很容易把姑娘家气跑的吗?是会注孤生的!!!
萧百婳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疯狂咆哮,嘴上却是道:“那、那你还敢、敢跟我说、说话?”她有点想哭,这句本该是用冷酷无情的语气吓对方,结果一结巴,气势就少了一大半了。
因此小男孩也没看出她的不悦,仍是一脸天真无邪,“为何不敢?我是北望王子,在北望国内,谁敢动我?”
看来这位小弟弟是真不知人心险恶。
语言学渣不得不向弱点低头,萧百婳放弃用凶狠的语气恐吓年少无知小弟弟的想法,转而走知心大姐姐路线,“那、那得亏我、我对你没、没野心,要不然有、有的人才不管、管你是、是北望王的儿子还、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