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百婳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全当自家人,相当自然地将披风给脱下;而褚瑜也是极为自然地替她拿开,挂在一旁。
她瞥了眼,莫名觉得他二人是老夫老妻了,一切都配合得恰好。
古代的夜间,除了就寝、失眠,便无其他有趣的休闲活动。
两人喝茶润口,随即毫不避讳地一同在唯一的龙床上躺下,许是方才奔波得累了,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深夜话题,眼皮就直坠,沉得要死,打了哈欠,便败给了困意,沉沉睡去。
翌日。
纵然于他们而言,日子有些特殊,但对其他人而言,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日常。褚瑜仍旧得起个大早上朝,他起床的动静极轻,没吵醒身旁睡得酣甜的小姑娘,那张白净小脸被暖气烘得泛红,好不可爱,他情不自禁在那红润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弯了下唇,便下地洗漱。
萧百婳是在褚瑜下朝之后才醒的。
她习惯性地在床上打滚几圈,才仰躺着睁眼,这一睁,险些被自己给吓着了,上方的明黄色帐子与惜兰轩内的淡色帐子相差极大,外头的光洒进来,依稀能看出帐子上一根根精致的金线。迷茫地眨了下眼,才恍然想起,哦,她人在宫里,跟小皇帝同床共枕一夜了呢。
下地洗漱时,褚瑜也从外面回来了。
两人用完早膳,便各自忙活儿,一人专心批改奏折,另一人则是下笔如有神一般唰唰地在宣纸上书写着故事。偶尔写得倦了,抬起头偷瞄对方时,总能撞进彼此悄/咪/咪的眼楮。
然后不约而同地红着脸撇开脑袋,心虚地垂头故作无事发生。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
惹人发笑,却又不失甜蜜。
时间过得飞快。
眼一眨一闭,夜幕降临。
褚瑜用完晚膳,又多批了一会儿,便拉着小姑娘回寝宫,比往常来得早。
萧百婳走在后头,有些懵然,“你批完折子了?”不可能吧?那么多,她每回看见那一叠叠不知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的折子,总怀疑能批到天荒地老,再传给孙子,当传家宝。
褚瑜不说谎,淡定道:“无碍,明日得贪早,今日早些歇下。”
萧百婳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时,寝宫便到了,她被人拉了进去。寝宫比御书房来得暖和,她倒是欢喜得紧,坐在贵妃椅上,才揶揄一句:“褚瑜,你这样偷懒不行啊。”
褚瑜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为何不可?我只是劳逸结合。”
萧百婳并未回答,而是笑道:“待我离京之后,你也不能偷懒。”这次不等对方问原因,便兀自解释了,“因为你够勤劳,百姓便能看见你对这齐周国、这江山付出的心力。”
“然后啊——”
“嗯?”他等待下文。
她笑眯了眼,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倘若哪日真有人使了奸计名不正言不顺抢走了你的位置,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得比你还好,那落差会使百姓缅怀你的好,街上就会开始传唱大庆帝的优秀,你不觉得,这让小人挺膈应的?”
正如有些矫情文学中的那句话,活人永远是争不过死人的。
让人最痛恶的便是,无论如何拼尽一切,众人看到的、记得的,大多是那些早已不复存在的过往,如此结果,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皆为徒劳无功。萧百婳本是最恶心这种不看当下,一昧怀念过去的态度,她认为并不尊重眼前人,可当套用到当前情况时,她倏地觉得人们的这种劣根性好像也不错。
她就是双标。
伤了她的小皇帝,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褚瑜循着她的逻辑思考了半晌,茅塞顿开,登时忍俊不禁,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发,“我答应你,不会偷懒的,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至始至终都是尽忠职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