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喻文州把杯子放到一边,“药差不多涂完了,至少我没摸出哪还有别的伤口。”
“哦哦,技术不错啊!”黄少天推了推带红色标签的瓶子,“你给我上一下紧急绷带吧,左右摇一摇,对着喷就行。”
喻文州接过瓶子,摇了两下,黄少天忽然又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个挺疼的。”他咳嗽了一声,“等下我要是惨叫,你赶紧把我打昏啊。”
喻文州皱眉,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显然刚才上药的过程也绝不轻松。相比之下,完全可以想象这个绷带有多刺激了。
“别怕。”他说。
他毫不犹豫按下喷管,一丛水雾从瓶子里散出,沾上人体皮肤的瞬间立刻凝结,形成一层柔软的隔离。
几乎在黄少天控制不住痛呼出声的一瞬间,喻文州就从后面抱住他,紧紧捂住了他的嘴。他们倒在宽大简陋的床上,黄少天在席卷而来的剧烈疼痛中无意识地颤抖,喻文州竭力收紧手臂,把他压在自己的怀抱里。在不太清醒的时候,黄少天简直要把他的手腕捏断,两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彼此都好像忘了自己在哪里,对方又是谁——窗外的星光只能隐约照亮他们的轮廓,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消毒液的气味还有旅馆房间那种清洁剂的柠檬香,汗水和血浸湿了床单,一切痛苦的、灼热的、挣扎的和悄然盛开的东西都在黑暗中寂静无声地过去了。
喻文州感觉紧贴着的躯体终于放松下来。他活动了一下像是被门夹过的手腕,松开手,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发。
黄少天的呼吸起伏逐渐变得平缓,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了。
喻文州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口渴。这是种挺奇妙的体验,以前他从睡梦中苏醒,首先会看到全新的世界,看到漂浮在空气中的一切细节,据此推断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可在视觉完全被剥夺的现在,他只能被动地接受其余感官给他带来的东西。
他听到排气扇嗡嗡作响,这种噪音是压倒性的,剩下的声音充其量只是在中间躲躲藏藏,偶尔才会从水面上露出一角。不过他仍能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水声,以及惯于悄无声息移动的脚步套上塑料拖鞋之后发出的细微轻响。房间里血腥和消毒液的气味差不多已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浴液散发出来的果香,水汽仿佛一颗一颗凝结在湿润的空气里,随时都会滴落在手背上。
他摸索一下盖在身上的毯子,从床上坐起来。浴室里的水声停下了,伴随推拉门撞上墙壁的闷响,黄少天的声音轻快道:“你醒了?”
喻文州点点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他问,“基地有没有传出搜捕令之类的?”
“早上九点半。”黄少天走过来,“天已经亮了……嗯这鬼地方也没有什么天亮的感觉,简直就是有人拿排探照灯冲着地面直接照啊,不能更假!基地没有反应,地下城也没戒严,他们可能正为倒霉的将军焦头烂额呢。希望他们能找到顺利进去中枢的办法,我留了个明显的提示,天花板上可是有个大洞。”
尽管看不到,喻文州还是很容易想象对方在说这些话时生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