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道。”他反驳黛安娜之前的评价。
“什么?”
“甜的。”他笑了。
黛安娜没想到有一天凯厄斯也会露出这样纯粹的笑容,这几乎要让她溺毙在一片温暖的水域中。她本不需要呼吸,可现在却急需氧气。
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威尔追着鸽子满广场撒欢,一只鸽子飞到了钟楼的最高处,分针走完最后一刻,钟楼震动,声音响彻整个沃泰拉。
她觉得刚才那首曲子很熟悉,仔细回想,竟然是海上钢琴师中的配乐,Playing love。
在之后的行程中,她再也不敢看凯厄斯。
一上午过去,他们回到了普里奥利地宫。威尔吃过午饭开始犯困,于是黛安娜送他去休息。看着威尔在午后的悠闲时光里睡去,黛安娜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她靠着沙发的扶手仰头闭目,整张脸都被埋在双手中,脑子乱成一团。
嘴唇上还有隐隐留下的触感,他认真的神情触动了黛安娜心底柔软的部分。凯厄斯的笑再次出现,现在想想,她是认识那个笑容的。
那太久远了,久到记忆都染上了被侵蚀的斑点。
她上辈子的人生没有什么意义,枯燥无趣,任人摆弄。
最初的记忆是在奴隶市场,那时候的迈锡尼刚刚走上强盛的道路,奴隶生意帮了不少忙。阴差阳错地,她被那个王选中了,从此被送进了海边的孤岛,禁足一生。
她知道自己根本听不到任何神明的话,这一切都是可耻的假象,用来控制愚民的工具。没人比她更清楚王的本性,他喜欢控制一切,王国,财富,土地,女人。他必须是至高无上的,不能被质疑的。
所以他喜欢乖孩子,王有很多乖孩子,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这些傀儡中,王最欣赏的就是那个战神之子,阿纳克斯。
她略有耳闻,侍奉她的两个侍女会时不时地告诉她一些外面的事情。于是她听说了那位将军的英姿,想象着他骁勇善战的样子,心向往之。
现在想来,她会爱上阿纳克斯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她那时年轻幼稚,能接触到的男性只有两个,和成天□□自己的王相比,任何男人都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更不用提阿纳克斯还是一位英俊的将军。
但于她而言,他更是一扇窗户,一面镜子,她透过他看不曾见过的世界,也在他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命运。
她第一次见他就被他身上的活力和自由吸引,那是一种拥有很多事物并且见过广阔天地的自信,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有清晨阳光亲吻过的金发,海一样深的蓝眼,大师的杰作也无法比拟他的一举一动。她是那样地羡慕他,嫉妒他,同时,同情着他。
多么骄傲高贵的人啊,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傀儡,这未免也太残酷了。
于是她乖乖照着王的旨意对他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预言,阿纳克斯真的相信,他第一次冲她笑了,也是唯一一次。
在神庙的无趣时光中,她会时不时地回忆着那次初见,这份代表自由和理想的天真笑容是她珍视的净土。阿纳克斯有她不曾拥有的精彩人生,他们也是同样被捉弄的木偶。
她透过面纱和帷幔认识了阿纳克斯,虽然在他心中自己和冰冷的神像没什么区别,可她依旧无怨无悔地放任自己的情感倾泻,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沉默狂欢。
她记得他守在神庙外的背影,挺拔如柱,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每当她遭到王的虐待伤害时,她都会想到这个守着她的背影,这让她感到安全。这种思想是她为自己武装的无形铠甲,没有人能再伤害她。
他从训练场回来时,身上会沾满月桂树的味道,这是她喜欢的,于是她也让侍女为她折枝装饰在自己的衣裙上。她想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离他近一些,但他们最近也不过两尺,一个在台上坐着,一个在身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