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湖面泛着死寂,折断的枯黄水草张牙舞爪,忧郁的少女于船上眺望,她的姿势定格在悲凉的渴望之中,她祈祷着华丽织锦覆盖的船只带她去往远方,有风来吹灭了船头的蜡烛,似乎在嘲弄她的天真。
“她有一副娇美的面庞,仁慈的上帝赐予她优雅端庄。”
画前停了另一个人,他轻轻哀叹出诗句,似乎在埋怨命运。
黛安娜侧身看去,礼貌性地点头致意,对方也转身自我介绍,风度尽显。
“您好,卡尔?比霍尔。”
“您好,黛安娜?查理。”
黛安娜镇定地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完美地掩饰了她内心的慌张。手伸回来时,她还不忘补充一句无知的问题。
“天啊,您的手怎么这样冷,您没事吧?”
语气带着关心与疑问,可她心里毫无波澜。当然冷了,吸血鬼能不冷吗?
这人正是希腊比霍尔家族的家主,卡尔?比霍尔,孤傲清高的刺头艺术家,他出现在这样的晚宴上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黛安娜本不担心遇到吸血鬼,更不担心遇到卡尔。在血族世界中,要说与世无争安分避世,比霍尔说第二没人叫第一,这一点就连一向低调的奥拉家也比不过,而这个卡尔更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黛安娜听说,他除了艺术和两位伴侣,什么也不在乎。就连对血液他都很随意,人与动物都在他的菜单上。
这些天卡尔应该是素食,黛安娜看着他金黄色的眼睛,不禁想起卡莱尔医生,这二人一样的礼貌客气,风度翩翩,但卡尔却少了些真实感,多了些严肃的气质。
“我体寒,谢谢您的关心。”
“不客气。”
“查理小姐?是吗?我之前应该没有见过你吧。”
黛安娜微笑着:“没有吧,为什么这么说呢?”
卡尔闭目,微微抬起下巴,黛安娜注意到他在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她不由得放慢了呼吸的节奏。
他突然睁眼,瞳孔收缩,好像发现了什么:“你身上没有味道,这太奇怪了。”
黛安娜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不知如何作答,卡尔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根本不去理会黛安娜努力装出来的不知情者的模样。
比霍尔与罗马尼亚的血族在诞生之初有些渊源,之后比霍尔定居希腊,没人听说过他们还有什么联系,但卡尔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这就为黛安娜现在的处境带来了不确定性,不过她对奥拉家的保密工作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她的真实身份与样貌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或许对方只是想聊聊天,黛安娜想着,努力将话题引到面前的画作上来。
“您刚才吟诵的是,夏洛特姑娘,真是应景啊。”
的确,二人面前的这幅油画正是根据这首诗所作,描述的便是名为夏洛特的少女坐上死亡之船寻找心中所爱的场景。
卡尔回过神,一提到画作他便是一副什么也不顾的神情,他果然被这一话题吸引,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地称赞这幅画的氛围与用色。
“看看她,她仰头的姿势多么美,能这样决绝地去寻找爱,很少有人能做到吧。”卡尔称赞着。
夏洛特被诅咒一生囚禁于阴暗,她不能往窗外看,否则便会迎来毁灭。在她的面前有一副镜子,她只能从镜中窥探世界。一天,英俊的骑士兰斯洛特路过她的窗前,看着镜中的影像,少女一见倾心,于是她离开了房间,诅咒显灵,死亡之舟载着她冰冷的身体来到了卡梅洛特,她深爱的骑士称赞了她的美丽。
“她有一副娇美的面庞,仁慈的上帝赐予她优雅端庄”。
黛安娜的眼神游走在画上,最后定格在那被熄灭的两支蜡烛上,“这是诅咒。”
“什么?爱吗?”卡尔不禁大笑,他觉得黛安娜的想法幼稚。
“我想你可能忘记了这个故事背景,夏洛特的诅咒并非是爱,而是被神囚禁在阴暗中,对兰斯洛特的爱让她敢于走出禁锢,虽然诅咒显灵她迎来了死亡,可这也救赎了她,不是吗?”
“救赎吗?”黛安娜反问,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她本身就是无爱之人,那这个诅咒又怎么会伤害她?我想神的诅咒就是让她去爱,而有了爱,她就走向了死亡,就像吃了禁果的亚当夏娃,当他们对世界好奇的那一刻,人类就背负了原罪。”
“你似乎是一个悲观主义者,黛安娜小姐。”
黛安娜耸肩,随意地笑了笑:“有感而发罢了,让您见笑了。”
卡尔的目光深不可测,带有血族们特有的苍老感,“爱或许是诅咒,黛安娜小姐,但是我相信爱也是救赎,我认为您比谁都要理解这一点。”
这下黛安娜真的困惑了,她不解地看向对方,卡尔则礼貌性地牵起黛安娜的手吻了下她的手背。
“很高兴认识你。”
看着卡尔离去的背影,黛安娜依旧没有明白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思来想去后,黛安娜只当卡尔在胡言乱语,毕竟搞艺术的就喜欢说些高深莫测的话,她没必要多想。
只是,这个话题让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黛安娜有些发懵。
“黛安娜!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史蒂夫的声音打断了黛安娜的思考,他在另一边向黛安娜招手示意她过去,她晃了晃脑袋,暂时忘记了这个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