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连忙召出飞剑,足尖轻点,轻盈如银蝶般落于光华大盛的及微剑身之上,心念微动,朝着江夏的方向飞掠而去。
直到顾光霁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她暗暗布下的神识之中,她才松出一口气,调转剑身,朝着极北之地疾速赶去。
望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顾光霁敛眸回身,缓步向殿内行去。
行至殿前,与正欲向外行的姒柔擦肩而过。
将方才顾光霁反常的反应看在眼里,姒柔眉心微皱,迟疑片刻,终是开口道:“师兄,你与蔺妤……”
话还未说完,便尽数消弭在他淡淡瞥来的眸光之中。
那双眼眸平静得似是一片死海,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路边随处一块碎石飞沙,一株湮没在绿意之中的野草野花,
落入他眸中,就似是沉入一片死寂的深渊,仅余一阵冰冷的淡漠,就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也未曾掀起,无悲无喜得似是看着死物。
“此事与你无关。”
被他一眼扫来,姒柔只觉得如坠冰窟,登时僵在了原地。
随即,心下却是一阵没来由的愠怒与不甘,如一把乍然燃起的烈火,几乎灼穿她脑海之中从未褪色的回忆。
顾师兄如此这般,如何对得起那个似是以漫天瑰绝霞光为裳般,昳丽动人的绝色动人的女人?
分明缪馨儿才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吗?
顾光霁却并不在意她心中所想,下一瞬便毫无滞涩地与她错身而过,抬步踏入殿中。
见他去而复返,奚景舟略有些讶然地抬眸。
“宗主。”
顾光霁顿了顿,眼皮微抬,不偏不倚地对上奚景舟泛起几分不易察觉涟漪的眸光。
“柏己当年,是否曾有过心悦之人?”
狂暴的风雪之下,万物皆被禁锢在一片黯淡的墨色之中,似是一匹沉谙的纱幔,在狂风之下影影绰绰地摇曳飘扬。
直入云霄的高耸山巅之上,遥遥矗立着一座恢弘的玄色宫阙,在一片皑皑铺陈的雪原之中,极致的对比更显出几分张扬的美感。
一阵压抑的轻咳在空旷的殿宇之中肆意穿行回荡,间或夹杂着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罕仕眉心紧皱,视线一错不错地望向柏己比起往日色泽更淡几分、无端显出几分苍白的薄唇旁,随着他轻咳而汩汩蜿蜒而下的殷红血迹,担忧道:“主上……”
沉眉压抑下一阵席卷而来的不适,良久,柏己缓缓张开双眸,
冷白的指尖自宽大的玄色袖摆之下探出,不甚在意地拭去唇畔鲜血。
“无碍。”
他语气很淡,淡得似是元气大损之后妄动魔气而受到反噬,因此正日日夜夜承受着锥心蚀骨之痛之人不是他一般。
在一片暴雪飞霜冲击在宫阙之上的奔雷般的闷响声之中,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几乎融入冰冷的空气之中,几不可闻。
罕仕长长叹出一口气。
正如世人所料那般,哪怕八宫封印阵阵眼损毁,想要抵抗半数天地灵力轰然镇压的阵势却也绝非易事。
若想换得禁锢千年的自由而行这种逆天而为之事,需要付出的代价绝非常人可以承受和想象。
由于千年前月星洲布下封印阵法之时,已将天道法则锁定在柏己一人的身体之上,
饶是千年后八宫封印阵已除,那天地之间孕育而生的法则却依旧遵循着千年的惯性,如影随形般裹挟着滔天压势无时不刻不侵蚀着他的身体。
自从破封而出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承受着碎骨拔髓之痛,
却又因着同样自洪荒之时起便受天道庇佑的冰甲九翼魔龙血脉,而一次又一次无声无息地愈合再生,此消彼长,无尽地折磨。
如今之法,也只得以大半魔气辅以血脉之威勉力压制,再耐心地等待这一阵随着千年噩梦一同而来的惯性自发逸散于天地之间。
然而,柏己却堪称不顾后果地肆意动用魔气,在短短一两日之内与顾光霁动手两次,
如今勉力支撑月余的身体终于在他这任性妄为的行迹之下打破了平衡,再也无法压制天道降下的惩戒。
殿内烛火摇曳,暖融的火光在玄衣男人一袭冰冷的龙鳞长袍之上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边。
他却并非往日之中那副游刃有余的恣意模样,满头墨发并未以金冠束起,随意顺着清晰的下颌蜿蜒而下,披散在平直宽阔的肩头。
飞扬的发丝在他深邃凌厉的脸廓旁自然垂落,映衬得他本便冷白的肤色更显出几分不健康的惨白。
然而那一双锋利的剑眉之下,色泽深谙得似浓稠血色般幽邃的眸底,那层层潋滟开的幽邃暗芒,却依旧残存着睥睨天下的不羁与轻狂。
魔族侍仆无声地将新一轮汤药呈上王座之前泛着幽然光泽的玄铁矮几之上,
柏己仅仅垂眸扫一眼,便阖眸倚回王座之中,显然兴致缺缺。
罕仕拧眉劝道:“虽说无法根治您如今的伤势,可多少也有缓解之用。快些服下吧。”
柏己眼皮不眨地淡淡开口,声线因千年来前所未有的虚弱而显出几分低哑,
和着他一身不复往日般凌厉的打扮,无端显出几分慵懒性感:“这种治标不治本之物,不过是掩人耳目、自欺欺人。
话音微顿,他深邃英俊的面上显出几分难辨的冷郁,若有所指道,“若想根除异状,当务之急是寻到根本,再将其连根拔起。”
罕仕:“?”
“本君的身体不出七日必能恢复,至于这些,既然治不了根本,那掩耳盗铃般的一时舒爽不要也罢,反倒不如留下疼痛时时刻刻警醒。”
柏己缓缓张开双眸,淡淡扫罕仕一眼,语气平静,“撤下吧。”
随着他无端显出几分冰冷的尾音落地,原本空荡无人的殿中再一次鱼贯而入几名神出鬼没的魔族侍仆,无声地将还蒸腾着袅袅热意的汤药恭顺地撤下。
罕仕最后看他一眼,终是无奈地随着众人一同退出了殿内。
眉眼间显出几分疲惫之色,柏己抬手按了按眉心,
宽大袖摆拂过耳畔墨发,隐约露出冷白耳垂上一枚泛着冰冷色泽的玄铁耳坠。
公羽若,缪馨儿,蔺妤,以及那个曾经被他一时间排除在外的殷和玉……
他倒是颇有几分期待,她信誓旦旦在他面前提及的“解释”。
殿内烛火摇曳,明媚的火光在正中玉阶蜿蜒而上的王座上肆无忌惮地铺陈开来,复又在空旷地面之上拖拽出一条瘦长寂寥的孤影。
一片如死的寂静之中,似是感应到什么,那双浅浅阖拢的双眸倏然张开,
其中光华流转,似是朵朵邺火红莲在其中悄然绽开,灼尽这世间一切的热意。
罕仕的声音自殿门外涤荡而来。
“主上,奚辞水榭蔺妤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墨总剧情在后面,暂时加不进这一波修罗场(没有属于他的合适伏笔,现在也不方便硬加)
这是我的锅,一开始写的时候不够成熟,让孩子吃亏了,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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