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她只得再以神识查探一番,确认当真只有她一人在场,才蹙眉伸手解开了腰间的系带,欲将吸了水后沉甸甸的衣料自肩头解下,露出一小片雪白浑圆的肩头。
团子:“……主人,你向前再走走。”
手上动作一顿,正要垂下肩头的衣料呈现出半透明的剔透光晕,再一次腻人得粘了上来。
回想起任务名称便是【向前走】,温萝心下微哂。
该不会,这次的任务真的就如此浅显直白,只需要她向前走两步吧……
一手捏住肩头随着重力欲掉不掉的衣领,一边试探性向前走了两步。
她方才已用神识探查过,此处不该出现旁人,那么难道是存在什么与南门星相关的机缘?
正犹豫着,水面却突然起了波动,圈圈涟漪自她身前一丈处骤然而生,在层层叠叠的白雾和巨石之后,如圈圈年轮般向外渐次辐射漾开,随即水波浮动,翻滚出奶白色的浪花。
泛着石块天然暗色的水面,似乎隐隐沉着什么东西,随着翻涌的波澜轻缓沉浮,温萝下意识向前迎着推挤的水流进了几步。
上涌的水面终被冲破,澄澈水帘自浮出水面的金冠之上倾泻而下,温热而轻柔的水汽随着他的动作若有似无地扑上她的面颊。
望着眼前骤然出现的人,温萝微微一愣。
被池水浸得湿润莹亮的墨发贴在南门星冷白的面上,衬着他那双寂黑幽邃的瞳孔,以及下颌上几寸处那张艳红的唇,色彩鲜明。
配上他鼻尖晶莹向下如珠玉般颗颗垂落的水滴,敲在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之上,漾出浅浅的涟漪,仿佛水中摄人心魄的妖精,靡丽瑰艳,雌雄莫辨。
分明身在温泉水之中,他却并未脱去衣物,湿透的淡黄色锦衣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精瘦的身体上,肆意的褶皱之间,勾勒出他并不十分健硕却依旧有力起伏的线条,中和了几分他在此情形之下攀升了数倍的本就有几分阴柔昳丽的气质,显出几分野性的美感。
似乎并未料想到她会骤然现身在此,南门星一瞬不瞬瞧着她的眸中翩跹着点点讶然的微光,眼下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染上一抹清浅的薄红,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南门星,倒真切像是个青涩羞赧的小郎君。
只不过,贴合在他优美线条之外仍在向下滴着水的外衣,却令他无端显出几分狼狈之感,仿佛是被人有意推进池中或是失足跌落于此一般。
怔愣只是片刻,温萝手上立马动作起来,将还未完全穿好的衣服死死拉回身前,双手飞快地窜进水中在身侧打好了结。
她倒是一时间忘记了,以南门星的实力,她的神识查探不到也属正常。
只不过,她分明在动用神识之前以肉眼也四处扫了几眼,虽说此处雾气迷蒙,视野范围有限,可那是水面平静卷舒着水汽,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温萝狐疑地抬眼打量着他一身放在此时此景显得十分突兀的打扮。
莫非……他方才和衣浸入水中,在练闭气?
她手上的动作似乎刺到了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激起片片温热的水浪,狭长上扬的眸子移向别处。
此处是封王台禁地,除了他,向来不会有旁人胆敢入内。
却没想到,几日不见的她竟然会出现在此。
她推开门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察觉到。
分明是犯了禁忌,可他却并未起杀心,反而是这几日来好不容易平复的燥郁心情便再一次卷土重来,甚至有了些愈演愈烈的势头,直让他烦躁得不打算现身相见。
男女有别,她多半是无意闯入,原本两人之间的气氛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便已十分凝滞,若是此刻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见面,恐怕要更添几分尴尬。
他却没想到,在原地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她不仅没走,反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不偏不倚地坚定地向着他的方向缓步而来,衣衫半褪。
气息错了片刻,仅仅一瞬间的凌乱,他便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心沉如水。
回想起方才惊鸿一瞥之下,她雪白圆润的肩头隐在轻薄透明的衣料之间,沾着水珠的胸前起伏的边缘被水面阻断,柔软旖旎的肉色透过那湿透的衣料印在他眼中,她身上那衣服穿和不穿在他眼中已几乎没什么分别……
眼尾再次攀上一抹薄红,语气僵硬,仿佛被撞破了秘密而别扭的孩子:“你怎么在这?”
本以为空旷的池中竟陡然横空出现另一人,面上瞬间染遍红霞,
温萝下意识屈膝微蹲,池水的浮力轻柔地托举着她隐于水中的身体,仅仅露出一片盛着清水的肩窝以及水中漂浮墨发之下若隐若现的清晰锁骨:
“我……我说想要沐浴,赫煜便带我来了这里……”
一时间,先前紧绷冰冷的气氛瞬间被氤氲温热的水汽浸润着消散,
一问一答间,防备的试探与爱恨交织的复杂不自觉地被池水涤荡而净,仅余最原始的情绪驱使着语言,在茫茫雾气之中升腾飘逸,
仿佛褪去了一层又一层坚硬的心房,终于如两人此刻湿身相对一般赤.裸。
妄自揣摩他心意的属下向来为南门星所不喜,
此次赫煜自作主张以为能哄他欢心,却险些将他逼如进退不得的绝地,他本该盛怒之下对他处以极刑,此刻却似乎被朦胧水雾浸染得慵懒了几分,竟生出几分懒得深究的情绪。
便只是低低地应了声。
他却不知,此刻他敛去锋芒与诡谲的面具之后,那一张艳丽瑰绮的脸在雾气之中低了眉头,垂下了那双上扬凤眼之中的阴郁暴戾,
墨发细碎地粘在脸侧,只余与他气质极为不符的乖顺与勾人。
比起钱星刻意而为的纯良,更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红尘气。
温萝心下好笑,猜到他为何最初并未现身并不是难事,
此刻看来,多半是她可以再一次得寸进尺地逼近他底线的预示,她倒是无需再按捺着心下的好奇,追问道:
“你出现在此……却为何如此打扮?”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视线微微下撇,落在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温萝身上。
她正仰着脸,平日里面上那几分病态的苍白被水汽蒸腾得显出少许血色和濡湿,一双眼中似乎消融了冰川,再次晕上了清浅的水雾,带着几分纯粹的好奇,定定地瞧着他。
心中蓦地软了下来,无声的退让之间,那句他本以为此生都不会说出口的缘由,竟就这样迎着她柔软和煦的视线脱口而出。
“每每心神不定之时,我便会来此处沉入水中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