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地方,姜璃这才傻眼了,她被祁宁拽到了一个角落,眼巴巴的看着宋家周围都是官兵,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的,感觉比皇宫里的禁卫军都森严,即使下着雨,夜色又那么浓,姜璃还是一眼能看到那些官兵腰间有一个大大的“宋”字。
“这是宋泉石自己的家兵吗?”姜璃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原因了,按理说不过是一桩命案,还远不用大理寺这么兴师动众啊,难道是宋泉石的妻儿怕自己家宅遭窃?
祁宁忍住没有嫌弃她,指着远处一个官兵,仔细教她辨认:“你看,这些人腰间的配饰上,‘宋’字尤为明显,之所以你能在夜色之中也能看清楚腰牌上的字,是因为那些字都有金丝镶嵌描边。”
祁宁语气有些慢了,死死的盯着那些走来走去的官兵,最后咬着牙冒出一句话:“这是宋泽的家兵,估计全都派来了。”
“宋泽?!”姜璃有些震惊,这个看起来无脑又油腻的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所有的家兵派出来,只为守着一个空无一人的房子。
他在防谁?姜璃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个时候,已经把可以取证的人质全都请去了大理寺,按理说根本不需要再派家兵来保护一个空壳,可是随着宋家妻儿的离开,那些家兵却不动如山,还是死死的站在这里,每次换岗都那么天衣无缝,恐怕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祁宁看了看姜璃的神情,知道她脑子终于开始转了,也开始自行分析:“你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吧,宋爱卿或许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又或者是被利用了。而现在这个局面给我们造成的就是完全没法潜入进去,更不可能像你计划的那样,到处找证据。”
祁宁说完,就双手环胸的依靠在角落里,幸好蓑衣防雨,她的衣服只是湿了裙角的那一点,姜璃还不习惯穿古代的,所以此刻发梢都被淋湿了,脸上也沾着许多雨点子。
看着祁宁就算面对这种局面,丝毫也不慌,心里有些着急,一边擦着自己脸上的雨水,一边说道:“这这这……陛下快点出个主意呀要不然我们今晚上算是白来的这一趟,还淋了这么多雨吗?”
祁宁看到她这么狼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毛,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姜璃被淋的这么惨,她看了看那边正在站岗的家兵,转过头来递给姜璃一块方帕。
“拿着这个擦一下,今晚绝对不可能无功而返。”祁宁当然有自己的办法,姜璃也突然相信了,毕竟当初原书中描写的祁宁她搜寻原主意图谋反的证据的时候,可能要比这还要难上千倍百倍,可还是在原主眼皮子底下把证据拿到手,最后还给原主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姜璃也是毫不介意的,就把帕子拿过来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擦去雨水,然后自己贴身收好,打算洗完再还给祁宁的,这一连串的动作被祁宁看在眼里,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继续观察那些士兵,心思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回忆起姜璃那白嫩的手指在自己经常用的方帕上下翻飞,迅速将方帕叠成了一小块塞进自己的衣袖之中,这稀松平常的动作,却怎么看怎么可爱。
可现在情况不允许祁宁出神,她只好硬生生把这些画面都自己的脑海之中赶出去,然后一心一意的想着办法。
可惜她还没有想出来什么好方法,就听见姜璃软软地开口:“你看就算是下这么大的雨,他们换岗都依旧那么严格,我们想要趁着他们换岗溜进去是肯定不行的。或许可以给他们找点别的事情干,转移一下注意力,趁着方寸大乱的时候,我们立刻冲进去。”
这不过是姜璃一个抛砖引玉的想法,毕竟观察到祁宁一直皱着的眉头,她也想开动自己的小脑筋,为祁宁分担一些忧愁。
这好一出抛砖引玉,祁宁真的被这个方法感染到了,她思前想后,觉得可行。却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大事才值得宋家家兵方寸大乱。
姜璃没有那么聪明的头脑,现在只能靠疯狂的回忆原文,想要从原书之中找一些现在能够帮助自己的线索,宋家家兵听命于宋泽,而宋泽平时又看起来那么草包无脑,听说宋泽的妻子是有名的母老虎,又经常妇人之仁,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宋泽和人合作,那就是他夫人的计划有一部分在里面。
姜璃不算聪明,她能想到的,祁宁也想到了,只是两个人却在同一时间说出来了:“宋家那位夫人!”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是不是雨声太大?你听错了。”
……
这个时候,前面那些站岗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的聊天声,姜璃立刻意识到声音有些大,然后抬起手来紧紧的捂住祁宁的嘴巴。
“嘘,小点声,不过陛下也想到了宋家那位夫人吗?”姜璃看着危机解除,又开始了卖萌的状态,歪着脑袋询问。
祁宁想起来了关于宋家夫人吓唬收拾宋泽的那些饭后茶余的笑料,此刻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差点就没面子的跟着姜璃一起笑了。
忍下去笑意,祁宁还是正经的又做起了科普的机器,这位夫人的娘家十分音后,而且有开国功臣的铁饭碗,所以当初宋泽娶妻其实是高攀了人家小姐。
自夫人一过门便对她如同公主一般宠爱,直到后来,夫人在万千宠爱之中,诞下来第一个长子,这个时候,宋泽却嫌弃她的身材走样,已经开始纳妾了。
一直被捧在云端之中的她怎么可能吃得起这种苦,就从刚开始的明争到后来的暗斗,最后索性都不争了,只靠着自己的大嗓门和殷实的娘家做背景,常常把宋泽吓唬的十分听话,连夜把侍妾送进尼姑庵。
因此,“母老虎”的标签被牢牢的印在了人们脑海之中。
“宋泽……真是活该!”姜璃嗤之以鼻,宋泽本来就是一个无脑草包,自然是妻子一发火便吓得不行。
可是明明满脑子的笑料,在想到姜璃的时候,便开始回温刚刚那小手掌的余温。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祁宁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思绪回笼,恢复了一幅冷清的表情。
黑暗之中,除了她们二人的呼吸声就是雨声,时不时的就再次传来那些家兵鞋子踩到雨水而溅起水花的声音。
祁宁此刻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利用今晚的环境巧妙的潜入宋家,只是可能要与这个上一世的仇人合作了。
姜璃还在苦思冥想,就被祁宁开口打断:“你……今晚……要与朕配合。”
可能是第一次对姜璃提出来求合作的话,祁宁说的绊绊磕磕很不自然,一直献身于抱女主大腿热潮的姜璃却没有感觉到不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一会儿朕扮作雨夜归家的路人,顺便与他们攀谈,届时朕会把话题引到江家的那位夫人身上,尽量把他们人都引过来,你一定要趁着这个空隙先溜进去。再回府找你的下人们扮做贼人吸引他们注意力,朕趁机溜进来。”
这一番话,把姜璃绕的不行,好在智商慢慢回归,而且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自己犹豫。
说干就干,祁宁立刻往外走,然后刻意压低蓑衣帽檐,平时她上朝都是用一种很傻的语气说话,而如今,祁宁怎么沉重怎么来。
雨中那些家兵听觉极为灵敏,连忙往这边看,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披着蓑衣,看不清容貌但是身材气质都很好的女子。
“前面的那是谁!不知道这边是宋家地界吗?别往前走了!”家兵其实也不敢当地头蛇,自己在这里助手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去。
祁宁闻言顿了顿脚步,还要装作雨太大,她听不清的模样向前走了几步,头微微低着:“什么?”
那些人看了看祁宁身上那破破烂烂的,所以自然没联想到卷入这次事件的官员们:“我是说,你恐怕是走错了路,这边是宋家的地方。不能再往前走啦。”
祁宁这才点点头,然后微微抬起头来,转过身背对着家兵们,四处观望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走错了般恍然大悟,那幅表情在火把的照耀下,姜璃看的一清二楚,嘴里还说着怪不得。
姜璃噗嗤一声笑出来,感觉自己挖到了宝藏似的,没想到这个传说之中腹黑可怕又阴晴不定的女帝居然也挺可爱。
祁宁紧接着就开始编造宋家夫人刚刚又在府里闹的时候,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却没想到那些士兵居然真的一个一个都围过来,而且也没有发现祁宁的不对之处。
那宽大破旧的蓑衣,把祁宁瘦长的身子遮盖的严严实实,在漫长无趣的雨夜之中,士兵们唯一的乐趣,恐怕就是听自己当家主母的笑料,于是一个个围过来。
姜璃瞅准时机,在祁宁讲的最神秘最热闹的时候,轻踮起脚往那边挪动,目测自己这边到宋家侧门还有些距离,直接走过去绝对不行,好在侧门周围无数的竹子小树,在月色的保护下互相遮掩着,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而且现在已经起风了,风吹的那边竹林相撞声音很响,姜璃就算在树林之中穿梭偶尔弄出点声响也并不明显。
祁宁在转移他们注意力的时候,还往那边看了看,不得不感叹,姜璃的小聪明的确是很多,不过为了不让他们怀疑,目光只是稍纵即逝,然后迅速的投入自己的胡编乱造之中。
其实有的时候,祁宁也在疑惑自己明明可以下一道指令,光明正大的进去搜,或者让姜璃耍无赖非要带兵闯进去,不管哪一种方法,都比今晚的方法要保险的多。
可,偏偏不能打草惊蛇。祁宁原本还以为这次的事情又是姜璃大义灭亲自己筹划的,却没想到她也很着急,为了证实姜璃真的是很努力在找证据,所以祁宁才决定今晚上和她一起行动。
雨夜风声很大,竹林的树影经过火把的照耀乱七八糟的投在地上,斑驳可怖,竹林里都是土路,经过这么久雨水的浸泡,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姜璃还不敢闹出很大的声响,只能一步一挪。
宋家的侧门是一扇朱红色的木门单扇单开的,木门上的漆已经明显有些掉色了,又被今晚这雨狠劲的冲刷了一遍,现在更是大块大块的往下掉木皮,在这比较阴暗的角落里看,竟然有一些惊悚的感觉。
姜璃不再犹豫了,连忙推开门溜进去,故意还将门关的很大声,让祁宁也能听见自己已经顺利潜入宋家了。
那些士兵热闹的攀谈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了,齐刷刷的看向那扇小小的侧门,领头的士兵反应过来,立刻揪住祁宁的蓑衣:“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宁都要被姜璃蠢哭了,明明应该很生气的,此刻心中却只有哭笑不得的感觉,她迅速从蓑衣上抹下来许多被雨水溅起的泥土和灰,然后装作擦雨水的模样,全都擦在了自己的脸上,现在立刻提起头来,一幅憨憨傻笑的模样:“我就是一个去城外卖包子的。今天下雨,这才赶回来晚了,几位大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祁宁之所以敢抬起头来,是因为她的长相只有那些朝中的官员知道。这些士兵不过是看守家宅的,怎么也可能有机会面圣呢?
恰恰利用了这点,只需要再往脸上涂一些泥土灰尘,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