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谢逸何曾想不到,正是因为想到了此处,他才更觉得心焦,“他身上带了伤,又入水救阿芙,只怕回去要病一场。”
这语气,半点儿也不像一向洒脱的谢二郎,荀宪不免吃惊,打量了一眼谢逸的脸,才发觉对方眉间深深的担忧。
“你,少衡,你不会……”荀宪说得迟疑。
谢逸扭头看他,用眼神询问,“怎么?”
荀宪终于完整问出口:“你不会对那小郎君,是认真的吧?”
谢逸皱了皱眉头,没听出荀宪的言下之意,“自然,我对子燕一向是认真的。”
荀宪整个人如遭雷劈,恍惚了半晌,许久没有说出话来,谢逸觉得奇怪,但更忧心子燕的安危,便也没当回事。
两人回到了晓月湖,方才发生的落水事件,拥过来的人群已经各自散去,那些宾客们有些得了消息,亲近的去静颐轩看望,关系一般的也就讨论一二,还有消息不灵通,被旁的事绊住了手脚。
就比如迎面走来的这位沈家六郎,沈涿。
沈涿同河阳陈氏的小公子陈崇走在一块,两人都是世家浪荡子,同谢逸、荀宪都是一伙儿人,只是没他俩这般亲近。这俩人从前还有些梁子,也就年前不知因为什么解了恩怨,这几月都亲近得很,连带着找谢逸和荀宪的时候都少了。
正因如此,荀宪还生出了几分怨怼,看沈涿此人怎么都不顺眼,还闹着要谢逸非得说出自己才是他最好的兄弟,永远都不会背叛兄弟之情这样的话才肯罢休。
只是谢逸才重生回来几天,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早就记不得了,他同沈涿的情谊,也来源于谢家三夫人,谢迎的母亲出身于吴兴沈氏,是沈涿父亲的亲小姑。
因而他对沈涿一如往常,倒是沈涿因着连日来的冷落,面上显出了几分不自在。
他瞧了一眼荀宪的神色,荀宪正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之中,也没留神正当口撞见的是谁,他一路想了许久,这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念叨出声:“行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以后便拿他当嫂夫人看待……”
他一抬头,“咦,沈休文你怎么在这儿?”
“我……”沈涿面色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冲谢逸说话,“少衡,你怎么在这儿啊?”
谢逸听着话音,挑了挑眉,“怎么了?”
“我方才分明看见,你与一个女子在那边说话。”沈涿指了指来时的方向,脸上的惊讶是藏不住的。
不过很快他自己就有了解释,“兴许是离得远了,看错了眼也说不定,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同你这一身打扮完全不一样。”
谢逸顿时就明白了,那定然是子燕,不过子燕怎么会同一个女子说话,而且他还被沈涿认了出来,莫不是连面巾也没戴了?
“在哪儿?”谢逸欣喜地问。
“就在那边花圃。”沈涿又指了一下,“从这条路转过去,假山之后便是。”
“好,谢了。”谢逸道了声谢,连忙快步走去。
倒是荀宪多看了两眼沈涿,悄声问:“那小子同哪个女子说话呢?”
沈涿想了想,看了一眼荀宪的神色,有些犹豫,“像是荀侍郎的千金。”
草!我大侄女!
荀宪连忙飞奔而去,简直跑得比谢逸还快,他刚走到假山处,还没有露出身形,就听见了他那大侄女语气不虞地问:“你这般冷淡少语,不知是不愿同我说话,还是已有心悦的女子?”
荀宪心凉了半截,这会儿谢逸也跟来了,他正要出去,便听子燕回答:“没有女子。”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荀宪,荀宪哭丧着脸回望他。
“那便是不愿同我说话了。”荀清韵冷哼一声,被眼前男人的直白气得羞恼。
她真是信错了祖父与母亲的话,竟满怀期待觉得谢侯世子是个良人,谁知一见面这人连个好脸色都无,对她还爱搭不理。
“世子眼高于顶,原是我不配,且看来日哪家姑娘能入得了世子的眼。”荀清韵叫了远远站着的侍女,“绘珠,我们走吧。”
“不是。”子燕又说了一句,荀清韵站住了脚,回头看他要如何分辨。
却听子燕一本正经,“没有姑娘。”
荀清韵不解:“何意?”
谢逸暗暗觉得不对,正想出去澄清,却被荀宪拉住了,他挑挑眉,做了个口型,“听听看。”
刚说完,就听到子燕一字一句,语气无比认真:“我是断袖。”
四个字,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好似不容任何人辩驳。
荀清韵无声片刻,捏着侍女的胳膊,脸上难掩吃惊,如何也不能说出话来。
大约是她从未见过,能把断袖这两字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的人,而眼前这人似乎还觉得她不信,又一本正经地重复:“没有女子,我是断袖。”
“我真的是断袖,你不相信么?”停顿片刻,子燕又问。
荀清韵无力地摆摆手,“世子不必多说,绘珠,我们走。”然后扶着侍女的手,转身离去,身形还带了一丝踉跄。
子燕看着对方的背影,十分地疑惑,他说的是实话啊,这人是信了还是没信?
荀宪听到这,一双眼都惊呆了,嘴里无声地惊叹卧槽,回头再看看谢逸的脸,谢逸竟半点儿恼怒都无,面上平静得很,最后他比了个大拇指。
嫂夫人真牛逼啊!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明天照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