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球棍和铁门之间巨大的敲击声立即回荡在整个楼道里。铁门不比供水所食堂那样的木门,自然不可能被黎许用球棍破开,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又来了第二下!
两下之后,铁门上出现一个明显的凹槽,黎许正要开始第三次,“咔哒”一声,门锁扭动,生锈的门页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响,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从里面探出头来。
她先是看见挡在前面的黎许,一脸害怕地小声问:“叔叔你要干嘛?”
黎许伸手把住门板,根本不管小姑娘的抵抗,将铁门整个拉开,女孩子立即尖叫起来,宋然听见楼上楼下传来大门微微开启的声音,他不想让普通市民卷进来,便当机立断将触须重新放开。
无数纤细的须丝汹涌而出,按照以往的惯性形成一个球形,在这球形场中,除了黎许之外,那个不断闪烁的巧克力蛋糕图标同样近在咫尺。
触须们顿时骚动起来,它们交缠蠕动,微微卷曲的尖端昂起,朝向那女孩的方向跃跃欲扑。
在宋然放出触须的同时,女孩儿便停止了尖叫,她面上也不再做出害怕的模样,只是古怪地盯着宋然看了一会儿,接着面向他们,一步步退回房间里。
宋然和黎许也随即跟上,宋然将门带上,扫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老旧民居,从房间的陈设来看,在这里居住的应该还有一对年老的夫妇,应该是面前这个坐在摇椅上的小女孩儿的祖父母。
但是不管是客厅还是敞开的卧室,宋然都没看见别人。
女孩开口道:“不用找了,他们都死了。”
她的声音仍然是七八岁女童幼嫩尖细的嗓音,但说话的语调和方式却宛如某种机械,她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宋然,“你是什么?你的气味与吾等有些相似,但又有哪里不对。”
宋然没有回答她的意愿,“这里是东八区机动调研局调研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回答我们的问题。为什么要驱使感染者们做出自杀性行动?”
女孩歪歪头,“有趣,我听过调研局,也听过调研员,我也搜集过你们的信息,在那些信息里,很少有人会试图与我们交流。”
宋然当然也没兴趣与蚀沟通,但这次事故从头到尾都有些古怪,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试图从勾突虫这里取得一些突破。
“好吧,反正吾等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让吾等来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女孩露出一个僵硬的令人不快的微笑,自顾自地说道。
伴随着她的话语,整个民居都开始扭曲起来,客厅里的桌椅、墙壁乃至所有日常用具都如同蜡块一样开始融化,地面上出现坑坑洼洼的漏洞,在逐渐扩大的洞口下,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虫豕,它们在洞窟中爬进爬出,有的长着颜色肮脏混乱的巨大鳞翅,翅膀下的肥硕身躯布满着黑色的针毛,有的则短如拇指,只是那粗糙的体表上长着数十对大大小小的眼睛,那些眼睛在虫豕蠕动时,宛如活物般不断张合,令人毛骨悚然。
女孩仍旧坐在摇椅上,那张摇椅是整个空间唯一没有变化的东西,她抱着膝盖,身边身上也同样爬满了簌簌蠕动的虫,雪白的小脸上,只露出一张粉红色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地说话:“这是那位存在提前给予吾等的报酬,原本吾等能够用它来召唤吾等的母神,但如今时间已经不够了,就只能让你们欣赏一下母神的伟大身姿,来赞美吧,赞美丰硕,赞美生命,赞美这狂热的繁育!”
随着它快乐癫狂的述说,虫潮也同样发出愉悦的附和嗡鸣,它们从四面八方向黎许和宋然蜂拥而来,渴望享受一顿盛宴。
黎许鲜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神色,他抡起球棒将靠近的虫群砸成一滩腥臭的肉泥,“这是提前布置好的仪式场,现在虽然不能将它那个母神召唤下来,但却足以投射一部分力量。”
宋然的触须已经重新兴奋起来,他按捺住冲动,“你的意思是?”
“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去找仪式场的核心。”黎许说。
此时民居已然破碎不堪,各种颜色的虫豕淹没了目所能及的一切,女孩儿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但宋然能感觉到它观察自己的视线。
宋然咬了咬牙,他原本并不想再次进入神化状态,他还没有信心能够控制住自己,但黎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虫潮之中,为了早点解除仪式场,他必须尽可能地将这些密密麻麻的虫豕从黎许身边带走。
宋然深吸一口气,再次放开了跃跃欲试的触须们。
刹那间,悠远的鲸鸣声在这片被虫豕占据的空间里响起,漂浮着光屑的洋流不知从何处而来,浩浩荡荡地冲入虫群之中,无数半透明的须刺自光流中蔓延开去,带着无限的喜悦开始自己的饕餮盛宴。
宋然漂浮在洋流中,这一次他尽力不让自己被本能般的食欲所掌控,只是控制着那看不见源头也望不到尽头的光之洋流在同样看起来无穷无尽的虫海中来回穿梭。
很快,虫海被光流冲刷得支离破碎,宋然却没有在感知范围内察觉到黎许的踪迹,他不禁有些焦虑,鲸鸣在这诡异的空间里时不时地响起,完全盖过了虫子们的尖锐鸣叫。
忽然,女孩儿粉嫩的嘴唇在光河上方出现,“你在找什么?”